胡文锦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随后他看向徐韶华:
“不过,我已经决定追随徐同窗了,他们都去跟文绣就好了。只是,还望徐同窗莫要嫌弃……”
胡文锦知道徐韶华能听懂自己的话,随后,他起身撩起衣摆,单膝跪地,垂首道:
“胡氏文锦,愿此生追随主上!”
安望飞愣住,徐韶华看了一眼胡文锦,单手托起胡文锦,胡文锦想要继续下拜却不能,登时回想起昨夜那入地三分的旗杆,当下也不再坚持。
只是,等胡文锦直起身子后,看向一旁的安望飞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若是他有安同窗这么好的运气就好了。
他与主上乃是生死之交,如今又是兄弟相称,不知道祖上积了多少大德!
而徐韶华等胡文锦起身后,这才笑着道:
“胡同窗的心意我都明白,且坐着说话吧。”
“是。”
胡文锦坐在一旁,开口道:
“本想以这次再覆做投名状,也好让主上能看到我一二本领,却没有想到……”
胡文锦红着脸,庆幸自己昨日没有张扬,否则怕又要在主上面前丢人了。
徐韶华微微一笑:
“我省得,胡同窗作为本次再覆除我以外答出那道数理题之人,也是厉害的。”
“当真?!”
胡文锦激动的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一只
叼着骨头的幼犬,徐韶华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比珍珠还真。”
胡文锦随后低下头笑了起来,缓缓道:
“数理……在我父亲看来,不过是些奇技淫巧之物罢了,就连文绣也不赞同我修习,今日能从主上口中听到夸赞,是我此生头一遭。”
“胡同窗此言差异,数之一道,遍布生活各处,因为常见才被人忽略,胡同窗能发现并钻研其中奥妙,才是心细如发之人。”
徐韶华这话一出,胡文锦猛的抬起头,可袖中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
“主上此言何解?”
徐韶华笑了笑,抬手随意一指:
“胡同窗且看这座茶楼,它拔地而起之时,土地所占之大,最基本的可是需要以数衡量?”
徐韶华随后又抬眼看向窗外不远处的琳琅街市:
“目之所及,坐贾行商之人,谋生得利之法,亦是需要以数衡量,更不必提河坝搭建、城墙修筑之大事,如此看来,数理何其重要?”
说起正事,徐韶华的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他的语气轻而缓,可是其渗透力却仿佛可以击穿胡文锦的灵魂,他呆坐在原地。
曾经,他虽然对于数理之题颇有兴趣,可是在父亲的打压,弟弟的不赞同下,他只得偷偷修习。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此技上不得台面,若非本次再覆,他更是耻于与人谈及。
可是,方才主上的一句话,将他那些妄念中的挣扎都变得正常起来,甚至……他之所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胡文锦怔怔出神,随后缓缓落下一滴泪水。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得起曾经那个借着月光,偷看数理之书被罚跪祠堂的自己了。
若不是真心喜欢,又怎会时隔多年,还对其记忆尤深?
安望飞回过神来,看着胡文锦落泪的模样,心中也是百味杂陈。
他所知道的胡文锦,曾目下无尘,昂首矫视。
哪怕当日输了赌约,哪怕在众目睽睽认人为主,也不曾落下一滴泪来。
就像……曾经那个被人百般欺辱,也不愿意在加害者面前垂泪的自己一般。
可是,这一刻,安望飞又是那样的理解他的落泪。
大多人这一生,皆是碌碌无为,不知前路,不知归处,浑浑噩噩度日罢了。
而他们,幸运的有了一盏明灯,在他们的前方,持久稳定的散发着光亮。
安望飞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韶华,随后端起茶水,一口饮尽,倒似饮酒那般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