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亮着灯之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屋里有人。阿麦亚环视了一圈一楼的情况,现屋内的摆设与托洛萨管理整个家庭时几乎一模一样。阿麦亚扫视了一下四周,想找一部电话,却没有找到。她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开始爬楼梯。二楼有四间面向楼梯平台的房间,全都锁着,还有一间房子面朝楼梯的尽头。一间、两间……阿麦亚推开每间卧室手工打磨而成的实木门,然后掀开房间里花案隽美的厚重被褥。最后,她走到楼梯的尽头,她知道屋里一定没有人,但是她还是双手握着枪,边瞄准边前行。当走到卧室门口时,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就像是耳鸣一样震耳欲聋。阿麦亚咽了一口口水,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她站到一边,转动门上的锁,打开门,再打开灯。
阿麦亚担任警探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见过祭坛。她在匡提科训练的时候,曾经见过祭坛的照片和视频,但是就像她的导师所述,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比看到祭坛更令人震撼。“祭坛可能只是放在一个小洞穴里、衣橱里面或者箱子里。它也可能占据整个房间,也可能安置在一个抽屉里,尺寸并不重要。如果你见到祭坛,你永远都不会忘记它,因为这是凶手存放战利品的古怪的博物馆,它把人类污秽、邪恶和堕落表现到极致。不论你研究过多少犯罪行为学,如果你没有见过祭坛,你就不可能知道在恶魔脑中窥探世界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房间里的照片简直就是阿麦亚警局办公室中的照片的升级版。看到这一切,阿麦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些女孩儿从古老的餐具柜上的镜子里看着阿麦亚。在镜子上,维克多整整齐齐地贴着剪报、关于巴萨璜的文章、报纸上女孩儿死亡的讣告,甚至还有葬礼通知。房间里贴着死者家属在公墓的照片、撒满鲜花的敞开的墓穴和学校同班同学的照片。在这些照片下方,则是一系列在犯罪现场拍摄的照片,就像杀人教科书一样,展现凶手是如何一步一步布置犯罪现场的。这些图片详细记录了这一连串的恐怖事件,是凶手犯罪道路的进展路线图。很多剪报已经随着时间泛黄,边角由于潮湿而卷起来。有些剪报是二十年前的,只有区区几行字交代女性露营者和郊游者失踪,失踪地点都离山谷很远,有的甚至在国界边。看着这些剪报,阿麦亚简直无法相信。
这些照片和剪报被粘贴成金字塔形,塔顶是特蕾莎·克拉斯的名字,仿佛在宣告她是那个阴间“朋友圈”的女王。她是第一个受害人,维克多看着她,丧失了理智,甚至冒险在离家只有几米的地方杀了她。特蕾莎的死并没有使维克多感到害怕,反而让他更加兴奋,于是他在后面的两年里,在山中连续杀害了3个举止轻佻的未成年少女,以安抚自己的情绪。与现在的作案手法相比,维克多当时的作案手法粗糙、草率得多。
这个祭坛聚集了一个坚定不移的凶手如何转变,献身自己的志业三年,又停手了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正是维克多和弗洛拉维系婚姻关系的二十年。那些年里,维克多每日沉溺在酒精中。酒精就像是一把枷锁,把他深深绑住,这是他自找的枷锁。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不再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胡作非为,才能让他忍受与弗洛拉共同生活。后来,他成功地戒了酒,摆脱了弗洛拉的铁腕控制,从酒精安神的麻痹中解放出来,他内心破坏性的恶魔又跑了出来。他又开始故技重施,他想向弗洛拉展示自己的进步,告诉弗洛拉他有能力为她做一切事情。然而,弗洛拉并没有像他梦寐以求的一样,张开臂膀拥抱他,他遇到的只是弗洛拉冷若冰霜、毫无所动的眼神。
弗洛拉的冷漠是导火索,是雷管,是令枪,让维克多重踏上了征途,他急切地为纯洁完美的理想而奋战,要求其他女孩儿青春撩人的娇躯必须散出少女的纯洁和完美。在祭坛的照片堆中,阿麦亚看到了自己的眼睛。有一瞬间,她以为那双眼睛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在祭坛正中央的要位置,阿麦亚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一定是维克多用打印机将她和两个姐姐的合影打印在相片纸上,再把她的人像剪下来。阿麦亚伸出手摸自己的照片,触碰到那光滑干燥的相片纸。正在她准备将自己的照片撕下来的时候,阿麦亚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枪声。她飞奔下楼,确定枪声是来自屋外的。
弗洛拉站在马厩门口,一语不。她拿起猎枪对准了维克多。维克多转过身,他并没有感到意外,仿佛他正在等候弗洛拉,看到她的到来很高兴。
“弗洛拉,我没听到你进来的声音。如果你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会先把仪容整理好等你。”维克多边说边看着自己手上油腻的手套,慢慢地把手套脱下来,向门口走来,“说不定还会先做好饭。”
弗洛拉没有回答。她一直看着维克多,手中的猎枪一直对准着他。
“我现在还能做点儿吃的招待你。如果你愿意等我,我去准备一下。”
“我不是来吃晚饭的,维克多。”弗洛拉的声音冷若冰霜,没有任何情绪。可是维克多还是微笑着,用他一贯顺从的语气说:“那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现在在做的事情。”维克多边说边指着背后的一辆摩托车说,“我正在改装一辆摩托车。”
“你今天不用烘烤蛋糕吗?”弗洛拉仍然保持着射击的姿势,用枪口指了指镶嵌在墙壁里的石砌烤炉的铁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