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微雨。尚京城的街道上湿哒哒的,路上没几个人影,小摊小贩忙着收摊回家。
唯有天香楼里,高朋满座,灯火阑珊,莺歌燕舞。
二楼的雅间里,一张珠帘将屋子隔成两大块,珠帘之外是姑娘们抚琴弹唱,珠帘之内坐着两个男人,雍荣华贵,满身贵气。
“为何要约在这种地方?”梁容瑾满脸不悦,连着喝了几杯酒,又快又干脆。
梁南舒并不以为意地笑笑,“如今到处都是耳目,也就这地方清静一些!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其实,梁容瑾自进门之后,便臭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死气沉沉的把外头跳舞的姑娘吓得都不敢抛媚眼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梁容瑾又变成了这样一副刀枪不入,要死不活的样子。
梁南舒打量了两眼,啧啧了两声,疑惑地问道,“你最近看起来过得很忧伤!可是因为永州的暴乱迟迟镇压不下去?”
闻言,梁容瑾握着酒杯的手一顿,眸光中有一抹懊恼一闪而过,度快到任何人都瞧不见!
他仰头饮尽了酒,沉默不语。
这样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样在梁容瑾身上是很少见的,梁南舒看在眼里,心里头格外的舒坦,他轻叹了一口气,装作一副很伤感的样子,说道,“虽然今日早朝上,谢青城让你去永州镇压暴乱,有些咄咄逼人,你也不至于如此吧?”
梁容瑾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梁南舒,神色不明。
永州地处下游,常年水灾,流民很多,朝廷拔下的赈灾款经过一层层的盘剥,到灾民手中也没有多少了,百姓易子而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当地的土匪头子秦观山直接建了支起义军,占山为王了。
本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患。
奈何,派出去的钦差竟然都死了!
这事就大了。
“那谢青城说的也没错,你一去军心就稳了!狄国都能打,那几个土匪能成什么事?不出三个月,你定能凯旋归来!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收买民心的机会啊!”
“父皇今早又硌血了!”梁容瑾剑眉紧蹙,淡淡地回了一句。
梁南舒脸色一变,眼底都是凝重之色,再也戏谑。
“宋大夫说,好生休养,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如若不,也许撑不过半年!”梁容瑾仰头又饮了一杯酒。
“谢青城这个老狐狸!原来是这个打算!”梁南舒眉头轻蹙。
梁容瑾轻笑了一下,眸中寒光一闪,“我已查清,那秦观山的军队就是谢家拿银子在养着的!两任钦差还没到永州,先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我这一去,怕是会想尽办法让我回不来了!即便除不掉我,也会让我拖个一年半载,待父皇一去,天下便是谢家的了!”
“那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永州了!”梁南舒大骇,原来还以为梁容瑾那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为情所困,却没想到局势竟已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
一步走错,便会满盘皆输。
梁容瑾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和赵佳和都一个多月没说话了,他怎么能离开?
这么一走,怕是之前辛苦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酒过三巡,梁容瑾有些微醺,双眸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醉意。
眼前浮现出,赵佳和的脸庞,一会笑得娇俏可爱,一会笑得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