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说完,蹙了眉头,越来越瞧不明白姑娘心里到底卖的什么葫芦,姑娘并不是个喜欢探听别人事情的人,怎么到了侯府就……兴许是太无聊了,以后还是多陪姑娘说说话儿吧,也能帮她解闷,赶快好起来。
而这边沈婳听的正是起劲,就好像一盆子冷水浇下来,兴致败了许多。
沈婳拉高了薄被,说要睡觉,红玉便要留下来守夜,两个侯府丫鬟不做,她可不能委屈了姑娘,沈婳笑笑让红玉一起上来睡,就像她们在沈宅的时候,虽是主仆,却更像姐妹亲人。
是的,红玉就是她的亲人。
红玉却退了两步,坚定道:“姑娘咱们在侯府不比沈家,规矩不能坏。”姑娘和丫鬟怎么能睡一块,别人看到只会说夫人和老爷没□□好下人,更会让人指着姑娘撮她脊梁骨,背地里说姑娘的是非,她这几日听的多了,道真有些害怕。
沈婳见红玉一本正经的样子,怕又惹她哭,红玉爱哭鼻子沈婳是知道的,可她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若真的在乎那些,在杭州的时候她就不会女扮男装出去挣钱了,“那你也不用守夜,我自个睡就好了。”
红玉再次坚定道,“姑娘可别再说了,快睡觉吧,夜里千万别挠自己,我会好好给您瞧着。”说完她拉了圆凳子,身子靠在床头,催促沈婳赶快睡觉,这时候的红玉有几分娘亲的影子。
沈婳哭笑不得,可也只好老实的闭上眸子,这一夜她睡的特别舒畅。
一觉便到了翌日早晨,并不像前几日那些晚上,从侯府听来的事情会出现在梦里,一件件,一桩桩像无数条缠绕在一起的红绳子,解开了,又成了死结,缠在沈婳的身上,她挣脱不开,心里却是燃着一团火。
为了自己,也为了红玉,她一定要尽快弄明白,避免出现对两人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那些丫鬟婆子知道的毕竟有限,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不重要,就好像整个林子,只能看到繁茂的枝桠,却不知道是哪棵树上的,根又在哪里?
早上醒来,红玉已经不再身边,两个侯府丫鬟伺候沈婳洗漱,说红玉辰时前就去小厨房,要做些江南的特色糕点,陈氏虽然没给她好脸色瞧,但至少在府里,吃穿用度还真没苛责她们主仆。
沈婳昨个睡的好,精神气色也不错,脸上还有的红印子不挨近了瞧,根本看不出来,两个丫鬟暗暗窃喜,估摸用不到三日她们就可以去跟侯府夫人复命了。
丫鬟们心情不错,难得认认真真的伺候了一回,在柜子里翻衣裳的丫鬟扭头询问表小姐今日要穿哪件?
沈婳站在衣柜前一件件的打量,挑了一件颜色较为清丽的,是一身桃红紧袖烟纱襦,领口绣着白玉兰,系樱草黄的八幅彩裙,裙上绣出亭亭粉莲,沈婳梳好发髻捻好簪花,一穿上衣裳,两个丫鬟就看呆了,表小姐真是好看,叫这身衣裳更衬的明媚娇艳,眸中水光潋滟,抬起头来浅浅一笑,还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勾的人停不下目光。
这样的容貌若真叫疹子毁了果然可惜。
沈婳忽略她们打量自己的目光,客气道:“我身子已经好了,想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劳烦一位姐姐给我引路。”沈婳早上睁开眼睛就想好要做什么了,她不能一直装生病,该让红玉打探得都探的差不多了,自己也该去侯府走动走动,丫鬟们不知道,不敢乱说的事情,主子可不会不知。
其中一个丫鬟自然高兴的应下,另一个丫鬟便留下来守着苑子等红玉回来。
沈婳一路慢行,细细欣赏侯府景色,沿途景致优美,亭台楼阁,水榭长廊,一幕幕掠过她的眼前,侯府富贵尊耀可见一斑,直到一个雅致气派的拱形大门出现,上面写着蘅芜苑三个大字,丫鬟说到了让沈婳止步,她去跟守门的婆子通报一声。
沈婳点点头,不一会就有人来请沈婳进去,沈婳跟着进了内屋,有丫鬟替她打帘子,还未进去就听到了萧老夫人的笑声,和一个娇滴滴的少女。
一声声羞涩的叫着外祖母让她别开自己和表哥的玩笑,只说是身子不舒坦才跟女先生请假缺课的,根本不知道表哥今日已经通知了侯府会提前从猎场回来。
不用想,沈婳也能猜到屋子里的定是那个和她身世有些相似的表小姐——乔墨兰,萧老夫人真正的亲外孙女。
沈婳能从笑声里听出来,老夫人是真的疼爱这位表小姐,祖孙俩的感情应该很好。
“老夫人安好……”沈婳走进去规矩的福身行礼,那位歪在老夫人怀里的表小姐忙起身退到一旁,沈婳并未抬眼瞧,只瞄到一抹鹅黄裙角。
萧老夫人止了笑声,随即含笑招手让沈婳过来,细细的瞧她,忽听老夫人出声询问,“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沈婳低着头应声。
“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老夫人您放心。”
又询问了些其他的问题,才好似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比刚才略带些慈爱,但沈婳清楚那一点儿“慈爱”不过是萧老夫人对她一个小辈儿的客套。
“孩子,你娘亲虽不是我的生女,也算是认在我名下教养的孩子,如今你来了侯府生活,也别太拘谨,学你兰兰表姐喊我一声外祖母吧。”
沈婳听话的呢喃了一句外祖母,老夫人点头应声。
她继续不缓不急的对沈婳说,“只是老婆子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府里孩子又多,嫡出庶出的虽不曾区开对待,难免也是要有些一二不同的,若是老婆子顾不上你,吃穿用度上又有什么不顺意的,现在是你大舅母持家,你瑞二哥的媳妇黄氏帮衬,还有你妤表姐到了成婚的年纪,也在学着持家,尽管去找她们去。”
萧老夫人话中深意沈婳听的明明白白,是让她自知身份,别造次了,她忙道:“外祖母说的话,我都听的明白。”
沈婳对面前的老夫人心中隐约是叹服的,简简单单的就提醒了沈婳在侯府怎么生活才是对她最有利的态度,即是提点又是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