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就是一间仓库,环视四周,杜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但脑海中那些血肉分离的画面让他就算是闭上了眼睛也没有用。
这里就像是一个陈尸房,牛、羊、狗等动物的尸体堆得遍地都是,也有用铁丝绑着挂在全是血锈的割锯机器架上的,如果是普通人看到顶多会觉得怜惜跟恶心,更厉害的话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会拒绝吃肉,但是杜霖不一样,他此时脑海中出现的是一个活生生屠宰的场景,他甚至能听到动物们死前的惨叫,他也不能吃肉,因为唐做试验的时候用到过太多的小动物,让他完全忍受不了肉的味道。
但唐绝对不会是到这个屠宰场里来参观的,除了这个仓库之外,杜霖还感觉到了其它的地方,和其它的人——活着的人。
闭上眼睛,摒除掉那些屠宰的场面,杜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
又是白色,一样的白色。
没有亲手扼杀掉梦魇之前头痛绝对不会停止,尤其是当他再一次看见白色的时候。
这个仓库一定还隐藏着其它的房间,类似那个时候他所在的实验室。
视线微微转了转,杜霖看见仓库最右边的角落里有一扇小门,门是开着的,像是在引诱他进去一样。他当然会进去,而且不会犹豫。
经过门边的时候杜霖注意到地面上有四个带着血的印子,看来这里原本是摆着割锯用的大型机器,用来掩饰这扇门的位置的。
杜霖看了看表,距离刚才下车已经有五分钟的时间了。
他其实不知道这十五分钟之内能不能顺利出去,因为如果是唐把他带过来的,那么意味着他可能回不去了,唐本来的目的不就是要他回来吗?
门后面似乎就是实验室,杜霖这样想的时候没有停止脚步,他在经过了一段窄窄的走廊之后,已经能看见那种白色的墙壁了,就像是那时的那种,很苍白很纯净,似乎染不上一丝污浊——唐最偏爱的颜色,却是他最厌恶的。
推开眼前另一扇门,杜霖看见的是一条更长的走廊,就像医院那样,长长的走道,两边是闭合的门,一眼望去大约有十个房间并列,他一步跨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房门口,感觉到里面并没有人,于是轻轻转开房门,闪身躲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跟普通病房的摆设几乎是一致的,但杜霖一眼就看见了那上面的绑带跟注射器,还有接收脑电波的仪器。
病床上没有人,但杜霖像是看见了当初的自己,毫无声气地躺在那上面,身上脑上连着各种各样的线,双手双脚都被固定缚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几乎要夺门而出,但杜霖站住了,他忽然瞥见床尾的床栏上栓着一跟线,他记得这个位置应该是病人的病历,他几步走过去,果然从病床底下摸出了那根线连着的一本病历本。
他还记得以前每天早晨九点左右的时候唐一定会来到他的病床前,在同样的位置取出这样一本病例本,他拿着笔在上面写一些字或是记录一些数字,一边试验的时候一边也会做下关于试验数据的记录,那些记录在他后来逃离的时候曾经带走了一部分,留下的一部分应该还在唐的手里。
他原本不知道唐在研究什么,但他确实知道自己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很小的时候当人们没有开口说话他就能听见声音的时候就知道了。
等他终于不用再逃亡,因为江优赜给了他一个十分安定的地方生活,在这之后,他才有机会去一些图书馆找了资料来分析自己的病历本上的词语、句子、或是那些数据。
唐的记录上记载他的脑细胞有异常变异症,脑波频率大于正常人的三倍,并且在大脑回的中央后回部分有一处异常的阴影……等等的这些记录均表明唐一直以来都在研究着他的大脑,而他又不停地用药物来刺激某些脑内细胞测试具体功能,导致了他剧烈的头疼,但不可否认的,唐在某种程度上开发了他的这种能力,让他能够迅速准确地找到目标。
就如同此刻,他知道该怎样寻找他要找的东西,像手中这样的病历本。
他取出来的这本上并没有文字,但杜霖能够看出这张病床上前不久是有人用过的,也许刚刚被转移走,因为除了他特殊的感应力之外,病历本上还留着很浅很浅的字的印子,这就说明了今天早上也许还有人来做过什么记录的工作。
但他要的不一定是这个病床上的人的病历,可能还有其它人,唐在他逃跑之后一定会更加谨慎,不会留下太多的纸张在病历本上,那一间一间的病房里一定也一样,他觉得唐很可能会把以往的一些病历本锁进某些柜子里,或是保存进电脑里。
唐对他做过好多试验,其中也包括了如何让这些文字的印子复原,不过这件事不急着现在做,他要先通过这本病历找到其余的才行,也许里面有可以作为证物用的东西。
念头动到这里,杜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把眼睛闭上。
一只手触摸着那些几乎快要消失的痕迹,杜霖的脑中慢慢有了感应。
他看见有人将病历收在了一个银色的小箱子里,同时看见了那里有很多类似的小箱子,箱子外面写着的似乎是一些名字——病人们的名字。
猛地将眼睛睁开,杜霖把病历本放了回去,他走到门外,还没开门,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他赶紧躲在门后,屏息聆听,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近到杜霖几乎能感觉到来人的心跳声,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一停,杜霖连忙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打算有人开门进来的时候给他一击,但脚步声在停了片刻之后又移动了,经过了这扇门,像是往外面走了出去。
杜霖松了松拳头,尽量轻声地打开门。
向外张望了一下,发现刚才的人已经出了那段窄窄的走廊,两段走廊相隔的门因为弹簧的缘故被推开又闭合了,杜霖一看两边都没人之后立即出了房间,直接往走廊的尽头移动过去。
一直到尽头还有着一扇门,杜霖知道门后面是楼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这是他刚刚用感应力的时候看见的。
没有犹豫地推门,因为他此刻的位置只要走廊上任何一扇门打开都能看见他,他只有往前,但他知道楼梯下面这时有人正走上来,他并不打算躲,也没地方可躲,果然在他推开门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发现了他。
“你是谁?”那人刚好走到楼梯拐角处的平地上,他跟医院里的医生们一样穿着白色的大褂,宽大的方脸上一双细小的眼睛从下往上看着杜霖皱眉,显然觉得杜霖面生,因为杜霖的年纪看上去不会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而他的穿着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
所以这个人在一问之后直接从身上拔出了枪,杜霖完全没有觉得吃惊或者意外,这种阵仗他不是没有遇见过,而且像这样非法的地方没有枪才更加奇怪,此时的他比当年的他要更加冷静镇定,他甚至完全没有多想就直接侧身飞起,一脚踢掉了对方手中还来不及瞄准的枪,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他年纪轻轻出手竟然会那么利索,其实也根本没有料到眼前的男生身上竟会带有功夫,枪这时连滚了好几下掉下了楼梯,停在某个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