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霖这时抬起头,他看着陆风,看见眼前的男人的额角似乎沁出了汗珠,忽然随意说了一句道,“是唐吧,是他,对吧?”
陆风浑身一震,他像是吃了一惊,视线盯着杜霖不放,嘴唇抖了抖,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陆医生,其实我们掌握的情况警方也已经掌握了,您总不会觉得就凭我们两个学生能查到那么多资料吧?”江优赜说着若有所思看了身旁的杜霖一眼,然后转向陆风又补充了一句说,“即使他比较特别一点,您说是吗?”
陆风盯紧了他不放,嘴唇变得苍白,“你不可能只是一个学生那么简单,你……你究竟是谁?”
“啊!医生伯伯!你是医生伯伯!”突如其来出声的人是拉斐尔,他刚调整好飞机,也不管自己身在在哪里正打算让它飞起来,可就在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了陆风,然后他蓦地站了起来,脸色更加惨白地盯着他看一动不动。
陆风脸色乍变,他现在才看清楚了拉斐尔的脸,这种异样的白色任谁都不会忘记,他完全没有想到跟着来的人竟然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已经认出他了吗?
“医生伯伯,不要叫医生来,他要在我脑袋上开刀!拉斐尔怕疼!”拉斐尔怔了一会儿竟然哭了起来,他几步跑向门口,嘴上却不停地喊着江优赜的名字,“优!优!”
他这时的样子像是一下子被吓得忘记了江优赜就在一旁。
“我在。”江优赜没有犹豫就追了出去,他在门口转弯的地方拉住了拉斐尔,“我在这里,他不会找医生来,拉斐尔不要怕。”
“优……优……”拉斐尔转身看见了江优赜,猛地就抱住了他,仍然一边哭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嘘……嘘……我在这里,我不会骗你的,你相不相信我,嗯?”江优赜安抚着,对拉斐尔说。
青年抬起头,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瞅着江优赜,过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说,“我……相信优……相信……”
“嗯,我就在这里,我不会让医生接近你的。”江优赜在拉斐尔耳边低低地说着。
“他、他们……在我的头上开刀……我被麻醉……针打的我很痛……醒来也很痛,可是没人理我……呜……呜……优……好害怕……好害怕……”
江优赜抱着他无言,他明白这个孩子似的青年此时很无助,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可能又想起了当时的情形,那种事一定非常可怕,尤其要独自一个人承受。
杜霖还在房间里,陆风也在,他们都没有追出去,杜霖是知道自己追出去没有用,有江优赜在就足够了,而陆风,因为被杜霖紧紧盯着,所以也没能移动脚步,而且,他不用再去确认,因为那个孩子他果真认得。
“他也是实验品之一,是吗?”杜霖这时已经不用再假装不知道那些事了,他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你……你是那个孩子吧?”陆风轻轻吁出一口气,他听说过实验室有个最特别的孩子,他由那个人亲自负责,因为他有极其特殊的能力,对那个人来说,既是一种研究,也是一种探秘,有些人愿意付出一切寻找谜底,不计一切代价。
“那个人是唐?文森特,是吗?他还想要我回去吗?”杜霖静静地问着陆风。
陆风看着他,他不是唐?文森特,所以没有回答,他也不去想那个答案,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开始想,那么就一定会被眼前这个男生知道。
杜霖沉默,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很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个陆医生是完完全全知道他能读心的这个能力的,他也知道了陆风这时心里的想法,刚才他是故意的干扰,现在则是直接屏蔽,他只要完全不去想他提出的问题,自己就没有办法知道问题的答案,这是很聪明也很省力的办法,不需要集中什么注意力,很容易就能避开他的能力。
但这让杜霖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因为唐每次跟他沟通都不用开口,直接心里想着就能跟自己对话,可这样一来,不也是一种避开他读心的方法吗?
这个想法突如其来,但已经不需要经过求证,而是确实如此,这样看来唐对他从来都是有防备的,所以事实上他从来都不清楚唐的事,包括唐现在一直在跟他周旋,就是不肯现身的事,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又或是在等待着什么,可是他却没有时间等了,他要想一个办法先找到唐。
念头转了几转,杜霖又开口,“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您跟实验有关,但唐?文森特似乎隐藏得很好,您觉得这样好吗?陆医生。”
陆风还是不回答,他像是已经平静了下来,对这些话也都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尤其不能多想,他注视着杜霖片刻,然后说了一句,“如果真的有证据,你可以带警察来找我,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说着看了看表,接下去说,“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见面该结束了吧?”他这时面无表情的对着杜霖,虽然说出来的是一句问话,但杜霖已经知道陆风不愿意再说下去,只是有一件事他还不打算放弃,于是他站了起来,问道,“刚才拉斐尔认出了您,那么关于他的身世,您也要保密吗?”杜霖的意思相当明确,他没有忘记之前江优赜跟他之间曾经有过的要替拉斐尔找出身世的对话,他会这么问,其实有一部分是认定陆风一定知道,他想得到可供寻找的蛛丝马迹,至少在下一刻他必需确定陆风到底知不知道,这时只要在陆风的脑中出现半点青年的踪迹,他就能感应到更多的信息。
陆风微微一愣,他似乎没有想到杜霖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他没有事先准备好,于是刚才拉斐尔盯着他看的那一幕又再度出现,并且杜霖还感应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通过陆风,看见拉斐尔一直在挣扎,他身上头上都是绷带,那时的陆风就站在一旁,他眼看着另外的几名带口罩的医生拉住拉斐尔不让他逃脱,然后他在这一边笑容满面地对拉斐尔说不要怕,却丝毫不打算阻止,而在另一边,站着的人正是他一直在找的人——唐?文森特——即使他当时带着口罩,杜霖也不会认错,他的眼神有一种冰冷的笑意,他居高临下看着不断挣扎的拉斐尔,在他眼中面对的似乎不是人类,而是一件物品——实验品。
“带他进手术室。”杜霖听到他的声音冷冷静静地说着,就如同他握手术刀的手,一定也是这样冷冷静静的,没有一丝怜悯。
“他是文森特捡来的,我不知道他的身世。”陆风这样说。
“但他在这里住过院。”他能确定这一点,因为拉斐尔绷带外的病人服上,写着“第五医院”。
江优赜和拉斐尔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离开陆风的办公室有一段距离,至少从门口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杜霖是走出办公室才看见的,拉斐尔已经躺在长椅上睡了过去,他扯着江优赜的袖子,满足地弯起一个笑脸,刚才的害怕完全消失了,像是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