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站在第二高大楼顶楼上那没人能够上得去的摩天轮顶端尖塔上,整个城市的灿烂夜景尽收眼底,美景当前,还抽了快一整包的烟,雪却没能将身体内那也许是因为萧雪森在作怪而产生的无限烦躁给压下去。
「今天真好,这是你有史以来第一次陪我过生日,之前你从来都不鸟我的。」夏雨农坐在尖塔边缘的栏杆上,晃着两条长腿,抬头望着天上大大圆圆的月亮。
「……」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月亮好圆……圆到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
「……」遇到雨的那个晚上,天空中的月亮,好像也是这么大这么圆。
也就从那个晚上开始,他的命运从此扭转,为了一个人类……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绝对不是。」
「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
「其实今天也不算是我真正的生日。」
「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
「所以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我就过生曰。」
「……」那你一年不就过了二十几次的生日?难怪没人鸟你……
「我们的小岛,应该在那个方向吧!」夏雨农指向了不在华灯霓虹笼罩范围内的海洋,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几点船只上的灯火,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我永远都去不了那个地方?」
「……」
雪没有回答,因为夏雨农的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并不是在和他对话。他那望着那无边黑暗海洋,被摩天轮五颜六色绚烂光芒映得更显苍白的脸上,那向往又悲伤的神情,全看在了雪的眼中。
他想起了夏雨农所说的岛,也突然地想起了从前从前自己在山中的那间屋子。
最接近心中乐土的地方,最不愿意回想起的地方。
岛的下面有座山,所以安稳。
但岛却被海洋给包围着,因此山也不能担保它的安稳,山也会被水给淹掉。
雪心中的那个「岛」,早在八百年前就沈了。
「我们回家吧。」夏雨农收起了他的感伤,将视线从黑暗的海移回璀璨的都市。
嘴边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小岛远得看不见,但至少,他们还有个小窝。
雪捏熄了手中的烟,从尖塔顶端跃回顶楼的平台上,就要往电梯方向走去。
「我累了。」夏雨农却依然坐在栏杆上,动也没动,完全没离开的打算。
「我累了,走不动了。既然你有翅膀,那我们用飞的回去好不好?」
「想都别想。」
「机长,拜托你嘛!看在我们都是喝克林奶粉长大的份上,就载我一程嘛……」
「……」不想再和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死三八耗下去了,雪决定自己走自己的。
但却在正要转身离去的一剎那,原本还坐在栏杆上的夏雨农突然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马的!」
黑色尖锐的翼骨穿透皮肉和衬衫,带着血的巨大双翅还没来得及张开,翅膀的主人已经从第一高楼的顶楼一跃而下。
雪白细嫩的手臂却力道惊人,手指一抓到夏雨农的手腕立刻将他向下飞坠的身子猛地往上带然后扣住他的腰,完全开展的黑色翅膀一震,在空气中卷出了强人的气流,冲碎了高楼好几层的玻璃,伴着强风垂直地往顶楼飞去。
一落地将怀中的人往地上一扔本想立刻扔几个巴掌过去,当作这场恶劣玩笑的惩罚,但他却发现夏雨农躺在那一点动静也没有。灯光下看起来白透得像死人的脸,没有嬉闹的表情,没有总是挂在唇边的轻笑,没睁开那双灵活的大眼睛,连微弱的呼吸都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