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兰放宽心,沈太医只是瞧瞧你的病势。”见姜念兰仍是抗拒,一只脚悄悄挪出被衾外,做好随时后撤的打算,只好作罢,对沈院判道:“那便请沈太医悬丝诊脉吧。”
悬丝诊脉极其考验医者的从医水准,沈院判祖上三代从医,正好通晓此种失传已久的秘法。
楚南瑾在这端将红丝线系在姜念兰的腕上,沈院判扼着另一端把按,须臾,皱起了眉头。
“脉象平滑,公主现下身体应无大碍,只是……”沈院判闭眼思索一番,问道,“公主在昏迷时,可是一直被梦魇惊扰?”
姜念兰不语,楚南瑾重复了一遍沈院判的问题,她才缓缓对楚南瑾道:“我在梦里什么也看不见,黑漆漆的一片,有几个小人躲在黑雾中,我一抬头,他们就化成白色的烟雾,拿着什么东西来敲我的脑袋,我又疼又怕,就想用声音吓跑他们,这法子果真奏效,他们胆子比我还小,我一吼他们,他们就全跑了。”
她满是得意地望向楚南瑾,想到什么,刚翘起的尾巴又垂了下去,“不止在梦里,旁人靠近我的时候,那些小人也会出现。”
她朝楚南瑾凑了过去,用自以为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可是哥哥靠近我就不会呢,所以我觉得他们都是坏人,但既然哥哥说他们不是,我就相信你好啦。”
沈院判:“……”
楚南瑾摸了摸姜念兰的脑袋,目光宠溺。
一直未开口的昭成帝冷哼一声,道:“沈太医,这是何故?”
沈院判闻到弥漫在半空的硝烟,后退一步,道:“臣精通医道,却不擅解梦之术,只能再开几副安神镇定的方子。公主目下只愿与太子亲近,怕是只有太子才能让公主配合服药。”
昭成帝冷冷一笑,“好一个只愿和太子亲近。”
沈院判低着头,捏了把虚汗。
楚南瑾温温一笑,道:“陛下明鉴,非是臣罔顾男女之防,而是念兰现下极易受惊,容臣逾矩,为公主身体康健之计,臣且伴侧公主左右,若因臣故,致公主为蜚语攻之,必不会对起流言者心慈手软。”
昭成帝拂袖冷道:“不必。沈太医不通解梦,朕身边自有深此造诣的良才。”瞧见姜念兰对楚南瑾亲近的模样,只觉碍眼,背过身后,沉声道,“朕乏了,明日再来瞧永乐。”
楚南瑾眉眼一动,待昭成帝走后,询问道:“孤离宫半载,宫中形势多有变化,不知陛下所说精通解梦之术的异士是?”
沈院判回道:“陛下所说之人,应是徐州江平郡的术士,当地人称大梵女,半年前,这位大梵女远道而来,知晓陛下日夜所思,说有法可解,这十几年来,揭榜入宫的术士如过江之鲫,只有这位梵女是真材实料,真让陛下在午夜梦回之时见着了兰妃,陛下大喜过望,将这位大梵女奉为上卿,安置在行宫之中。”
楚南瑾豁然一笑,“竟是她。”
“殿下也知晓这位术士?”
“有所听闻。”
话落,袖角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扯动,楚南瑾心念一动,就听怀里的小姑娘哼哼唧唧地说道。
“我想吃那个。”
楚南瑾顺着她小指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红木雕花纹案上的精巧果盘中,静静躺着几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第25章
双耳铜香炉中的线香袅袅上升,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拢住琉璃盏果盘上的花纹。
沈院判临走前交代了忌食,葡萄不在其列,姜念兰便探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颈脖,眼巴巴地?望着。
那惹人怜的眼神,任谁都招架不住。
从西域进贡而来的葡萄,粒粒饱满如珍珠,色泽欲滴。
楚南瑾迎着她望眼欲穿的目光,缓缓踱步榻前,捻了一颗在手,姜念兰睁亮了眼睛,坐得板板正正,腰杆挺直,像一个等待先生授课的学生。
楚南瑾瞧着她的模样,嘴角漾开?一笑,慢条斯理地剥去葡萄皮。
姜念兰的姿态只维持了几息,就端不住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那粒葡萄,咽了咽口水,粉舌将嘴唇舔得嫣红,见楚南瑾迟迟不投喂,还将那层薄如蝉翼的鲜嫩外皮剥了去,她张了张嘴,忍不住出?声。
“哥哥是想?吃葡萄皮吗?”楚南瑾的目光望了过来,姜念兰纠结了须臾,强作大方道,“既然你?喜欢吃,那就都给你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