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接生妇出去的空,嘱咐她身边亲近的宫女阿德:“待会我不行了,你可一定要把孩子给我看好,不能让别人抱走了。”
那阿德比她大十来岁,平时倒是能担当的。阿德满口地答应了,但她左思右想,还是感觉不放心。要是别人真要带走孩子,阿德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跟阿德说:“要不你去请皇上过来吧,一定要让他来。”
阿德应了,忙去求见拓拔泓,去了一问,说皇上不在太华殿,去太后那里了。阿德不敢去太后那里找人,只得又回去了,跟李氏说:“娘娘,皇上在太后那里呢。男人进不得产房,娘娘还是安心吧,奴婢会照顾好娘娘的孩子的。”
李氏叹了口气。皇上明明和太后不和,怎么还老爱到她那去呢,这个时候到太后那去。
然而她实在是疼的要虚脱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阵痛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那边拓拔泓在太后宫中,同太后一起焦急等待着。那是腊月里,殿外飘着大雪,殿中生着火盆,拓拔泓奏折也不批了,只等着孩子出生。冯凭坐立不安,一会站起来,一会在殿中走动。她担忧,不确定李氏生的会不会是男孩,要是生了个女孩,那就烦恼了。
她的情绪也感染了拓拔泓,弄的拓拔泓也有点紧张。目光一直跟着她走来走去。
天黑了。
晚饭送上来,她也无心吃。拓拔泓劝她,勉强用了点羹。那边宫女过来传信说,孩子有点难产,这把冯凭和拓拔泓的心都提起来了。后来实在太晚,不知等到何时,冯凭劝拓拔泓:“皇上不如先回去休息吧,要是生了,我会让人告诉皇上的。”
拓拔泓又不肯,要等。
大约在子时刚过一刻,宫殿中传出的婴儿的哭声。接生妇小心翼翼将婴儿的脐带剪断,身上的血水擦干,李氏脸色惨白,精疲力尽地抬起头:“快给我看看它。”
接生妇欢天喜地道:“恭喜娘娘生了个男孩。”
李氏又哭又笑,看了眼婴儿,满足欣慰,疲惫已极地睡了过去。接生妇看她闭了眼睛,连忙用布将婴儿包好,又裹上羊皮的小毯子,连夜运到太后崇政殿去。
那阿德欲阻拦,一看这架势,根本就阻拦不了。皇上在太后那呢,太后要把孩子抱去,皇上肯定也是同意的,李氏不愿意,可又能怎么办?她答应李氏答应的好,然而事到临头,手都没敢伸出去,就任着接生妇抱着孩子走了。
冯凭见到婴儿,欢喜不已。当即从接生妇手中抱过来。
“恭喜太后,恭喜皇上,生的是个男孩。”
接生妇说。
冯凭面带笑意,招呼拓拔泓:“皇上快来看,是个小皇子呢。”
刚生下的婴儿小小的,皮肤红皱皱的,也没几根头发,但是不丑,就看着眼睛就特别大。拓拔泓见到自己的第一个儿子,表情也有种异样的欢喜:“让我看看。”
他掀开襁褓一角,看到婴儿的小雀儿,就跟蚕豆那么大一点,他登时大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小?”
冯凭见他有点幼稚,讪笑道:“他还小呢,刚生下来。”
拓拔泓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它发育不全呢。
接生妇笑说:“小皇子很健康,哭的声音很响亮,分量也足,一定能平安长大的。”
拓拔泓笑说:“哦。”
乳娘上前来,说:“奴婢先抱他去喂奶吧。”
冯凭将婴儿交给乳娘:“去吧。”
拓拔宏出生了。
长子的出生,是魏宫的大事。正如先前每一位降生的皇长子一样,拓拔宣布罢朝三日,同时降旨,大赦天下,并请礼部官员至宗庙告祭祖宗,还为他占卜,求得了一个好名字,叫宏。宏字跟拓拔泓名字里的泓谐音,这好像是上天的旨意,他本就是皇长子,天生就该是皇位的继承人。
拓拔宏被留在太后宫中。原本为皇子准备的宫室,只是空置着,倒是乳母都搬过来了。罢朝这三日,拓拔泓倒去看了一次李氏,陪她说了会话,然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崇政殿里,兴致勃勃地疼爱着他的小婴儿,享受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的确初为人父,虽然先前已经有了个女儿,但女儿的感觉,毕竟是儿子没法比的。
三日之后,皇太后当朝宣布,撤帘罢令,不再过问朝事。拓拔泓正式亲政了。
这几个月来,因为李益的事,她承受的压力很大,而拓拔泓也一直虎视眈眈地想夺。权。早晚会有这一天的,与其到最后撑不住,被人赶下去,还不如主动宣布罢令,至少还能保存实力,保留脸面。正好借着拓拔宏出生,她将权力和平移交给拓拔泓,就此平息天下人沸沸扬扬的议论。
配合着皇长子的出生,各地屡现祥瑞,有百姓说,皇长子出生当日,看到有五彩云朵飘散在宫殿上方。又有说某地发现一野兽,长的麇身牛尾,圆顶一角,状似麒麟。反正不管什么祥瑞,总之是指向刚出生的拓拔宏。朝中有人上书建议皇上立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