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心里清清楚楚。
今日无论她和季遥哪个胜了,两人最后都逃不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这黄雀漏算了一点。
她是个贼。
贼,最善逃。
“沈宛曈”被一掌“击落”于坡下,季遥定是不会放过这个取她性命的好机会。
只待他放下戒备探身近前,自己便能趁此机会,拿匕首结结实实给这人来一下。
她则佯装“失手”坠落。
毕竟,对于一个身边常备着绳索飞爪的贼来说,从陡坡断崖坠落,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自然,棋行险招,皮肉伤在所难免,但这与她想要的结果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真正的凶犯束手就擒,江洋大盗“坠坡身殒”。
至此,鸿陆驿站这件事解决得彻彻底底。
她便依旧是江湖中逍遥恣意的花盗江公子,再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胆,做什么“将府千金”沈宛曈。
如她所料,坡上人快步而至,掌锋劈下瞬间,江沅迅疾反手……
季遥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踉跄退后两步之际,鲜血瞬时从口里涌出。
江沅手中匕首一滞。她还……没捅上去!
程端嚯地一下站起身来,紧紧盯着黄陂坡,眼神复杂。
假的亦会成真。
明明什么都算到了,
却为何……会这样?
这个问题,江沅也想不通。
松手之际,有人打伤季遥,随着她一道坠下黄陂坡。
有一瞬间,江沅没能反应过来,这人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让她死。
“沈良玉…
…”身子被箍得死紧,江沅好不容易腾出手,奋力一掷把飞爪钉在坡壁上:
“你疯了吗?!”
耳旁的风声吞噬了她的话,绳索被扯紧瞬间,人随着惯性重重撞向陡峭的坡壁……
……
程端站在坡边,低头向下看去。
坡陡且险。下方是草木丛生,碎石斑驳的深谷。从坡顶向下望去,灰绿一片。
他负手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眉心狠狠皱起。
沈良玉如此聪明之人,自静安夫人府那夜,他就应该知道这个“沈宛曈”有问题。人就在沈府,沈良玉若是想查清这人的底细,易如反掌。
可他没有。
程端又往黄陂坡下看了一眼。
不光没有,甚至还护她至此。
半晌,程端幽幽开口,眸色晦暗不明:
“成煜为什么会随着下去?”
这话像是问旁人,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赵琦垂首噤声,立在一旁装作没听见。
他怎么会知道?他也很懵啊!
……
谷底。
两道身影相叠。
温热的气息布洒于耳畔,江沅瞬间清醒。她一把推开身下人,从紧紧桎梏住自己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得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在坡上,季遥对她动手之际,沈良玉出手将人击退,想要把她拉上去,而她一心惦记着“金蝉脱壳”,推开了沈良玉的手……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就随着她一起下来了。
想清楚这些,江沅低头看了看。
虽然有绳索飞爪傍身,但滚落之际,碰撞刮擦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