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真就这样带着一脸泪渍毫无防备地闯入他的眼底,狼狈得连呼吸都快停止。她已经慌乱到来不及分辨对方眼里的情绪,也来不及分析孟唐那种瞬间阴沉下去甚至有些心慌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地抓住了程陆扬的手臂,乞求似的低喃一句:&ldo;带我走!&rdo;她的手指拽得很用力,程陆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侧过脸去看她,却只看见她脸色发白、眼里全是惊慌失措的神色。她甚至像是躲在他身后一样,浑身都有点发颤。于是程陆扬定定地看了孟唐一眼,毫无疑问地明白了前一刻她口中的坏蛋是谁。甚至不需要提醒,他就想起上一次在公司楼下的车站前面,秦真曾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把她朝思暮想的人带走,那种不舍又惆怅的表情……无疑也是因为这个男人。程陆扬的表情慢慢冷却下来,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瞥了孟唐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地带着秦真往大厅走。&ldo;秦真!&rdo;孟唐的声音越过走廊传进秦真的耳朵里,她脚下一顿,差点就停下来了。可是她不敢‐‐他才刚刚宣布了即将结婚的喜讯,她就哭成这个样子,只要不是脑残都能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又怎么敢停下来?她就这样死死地抓着程陆扬的手臂,姿态僵硬地随着他一起走出大门。室外的燥热扑面而来,却像是救命稻糙一样拯救了她差点被冷气冻伤的心。程陆扬一路带着她走进了路边那辆黑色的宾利里,在方凯想打招呼又不敢打招呼的憋屈表情里,面无表情地吩咐道:&ldo;开车。&rdo;&ldo;去哪?&rdo;方凯迟疑地问,眼神好奇地往秦真脸上瞧。&ldo;回家。&rdo;程陆扬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往方凯脸上戳,方凯赶紧回过头去。车内一片凝滞的气氛。秦真慢慢地放松下来,靠在座位上,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然后闭上了眼睛。今天真的是太狼狈了。狼狈到家了。可是这种因为丢脸或者差点被识破内心感情而产生的羞耻感却远远及不上发现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和理由去喜欢那个人的恐慌感来得强烈。就要和那段隐秘的感情道别了,然后不顾内心意愿为之强行画上句点。七年,甚至远远超出七年,被她那执迷不悟的性子生生延长到了十七年。想到这里,又一颗泪珠从紧闭的眼皮下跑了出来。她觉得鼻子有点堵,呼吸也很沉重,身侧的人也许能够轻而易举就听到她这种类似于哭音的呼吸声……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何况在程陆扬面前哭总好过在那个人面前哭。长长的沉默里,有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伴随着程陆扬低沉悦耳的声音:&ldo;秦真。&rdo;她的呼吸一顿,睁眼一看,朦胧的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一只修长好看、指节分明的手,手心正中摆着一包纸巾,而手的主人就这么稳稳地托着它。她颤着睫毛抬头去看,却正好看见程陆扬安静的侧脸‐‐他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丝毫没有转过头来窥探她狼狈模样的意味,而是正襟危坐,哪怕姿态其实很随意、很好看。阳光从他左手边的窗户照进来,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圈阴影,破天荒地有了些许温柔的气息。秦真迟疑着,从他手心里接过那包纸巾,低声说了句:&ldo;谢谢。&rdo;秦真来过程陆扬家里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踏上过二楼的书房和小阳台。程陆扬把她带到那个十来平米的室外阳台上时,随手指了指藤椅,&ldo;坐。&rdo;秦真恍惚地看着满眼被阳光照得有些灿烂耀眼的花糙,忽然有点搞不懂这个男人了。他像个独行侠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像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嘴巴坏到极致,属于那种相处一次就会令人想要避而远之的类型‐‐哪怕他还有一张不容忽视的好皮相。可就是这样一个独行侠却拥有一个温馨到令人羡慕的家,陈设与色调皆是最温暖美好的那一种,就连这个半空中的小花园也叫人啧啧称奇。秦真没有坐,而是愣愣地看着这个被收拾得整齐可爱的地方。于是程陆扬索性走到她身旁,把一只洒水壶拎给她,&ldo;不想坐的话就帮忙浇水吧。&rdo;她接过了水壶,看他又重新拎起一只,然后跟在他身后走到那些花花糙糙之前,慢慢地把壶里的水倾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