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的呼救声立刻被湖水淹没了,换成了一串串气泡翻腾的声音:咕噜咕噜咕噜——
这种声音听起来真痛快,但我却装得无比紧张,大声喊道:“不好,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拖师姐。”
“报应啊——”郑璇霜的奶娘立刻跪在栈道上,哭喊起来,“柳姑娘,您放过我家小姐吧,我给您多烧点纸。”
她这么一喊,本来已经下水的车夫吓得立刻转过身,跑上了岸。
郑璇霜还在水里拼命地挣扎着,指甲把我的胳膊抓得生疼,我咬着牙,表面上是在努力地想将她拉起来,实际上是在和另外两个真正在拉她的婆子比力气,将她死死地按在水里。看着郑璇霜那狼狈的挣扎,我心里的那种快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想大声笑出来。
忽然,奶奶严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脑海:幺幺,你在干什么?害人之心莫要有!
我猛地清醒了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杀人吗?于是我赶紧大吼一声:“恶鬼,放开我师姐。”同时一使劲和另外两个婆子一起把郑璇霜从水里拎了出来。
郑璇霜已经被淹得两眼翻白,不停地抽搐。那些丫鬟婆子们急忙跑到她身边,给她又擦又拍的。折腾了半天,郑璇霜终于回过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奶娘,吓死我了,水里有鬼。”
她的奶娘急忙拍着她的背哄道:“好了,小姐没事了,别怕别怕啊。”
郑璇霜抽噎着说道:“奶娘,我们快离开这,我以后都不来湖边了。”
“好好好,我们离开这,回去换衣服。”她的奶娘拥起了她,快步朝马车走去。另外的丫鬟婆子们也急忙跟了上去,看来她们是把我给忘了。
她们离去后,我一个人在栈道边上,看着被郑璇霜抓得血肉模糊的胳膊想了很久。我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我竟然会有那种可怕的念头。要不是奶奶及时阻止了我,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犯。虽然郑璇霜犯了很多错,但我怎么会有剥夺她的生命的念头呢?是因为同情柳玉,还是因为她想嫁给飞墨?难道在古代呆了这么久,我连自我都丢了吗?我突然有点害怕起自己来,害怕这个变得脆弱的自己。
众多念头像潮水一般涌入了我的大脑,慢慢地,我的头疼了起来。我烦躁地抱着头,离开了栈道,离开了那片飘着冤魂的湖泊。
回到家后,我的头疼得越来越厉害。到了晚上,我的身体也疼了起来,每一个关节都在痛,疼得我坐立不安。随后我开始发冷,发那种从骨头冻到表皮的冷,老茶给我加了几床被子我还是觉得冷。到了半夜,我的大脑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噪音,眼睛也花了起来。生气的飞墨,惨死的柳玉,走上了奈何桥的孟书,周云议扭曲的脸,被挂在墙上的尸体……这些让我烦恼的事情和东西转着圈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见到这些东西,可即使我闭上了眼睛,这些东西仍然在我面前打着转。
第二天一大早,老茶去请了一个大夫。大夫给我开了一大堆药,让我好好养着。但那些药对我的病好像没有任何作用,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我嗜睡。我迷迷糊糊地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不知不觉地混过了两天,病还是不见好。不过我反而希望这病晚一点好,这样躺着真的很轻松,不用去考虑飞墨、司清、柳玉……
我病成这样飞墨也没出现,看来他是铁了心不要我了,不要就不要了吧,反正婚姻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柳玉要杀司清,爱杀杀去吧,反正他有错在先。凡烈要考试,爱考考去吧,反正他早晚得离开我。我可能会病死,爱死死去吧,反正我已经累了。
到了第三天中午,老茶给我熬好了药出去了。他现在特别着急,因为大夫说我什么郁结于心,整不好就会变成什么女儿僗,所以他现在正四处打听偏方。
老茶出去后没多久,有人走进了我的屋子。我费力地扭过身,睁开模糊的双眼看了看。一个优雅的男人正站在床边看着我,金色的眸子里流淌着阳光一样的柔波。他穿着一件华丽的白衣,衣服的颜色让我这间阴暗的小屋也亮堂了起来。可惜现在的我被病魔折磨得够呛,已经麻木地跳出了七情六欲之外。于是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选择了无视。
那人没在意我的无视,而是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温柔地说道:“生病了,要透透气才好。”
那人帮我把窗户推开,温柔地说道:“生病了,透透气才好。”
怎么会梦到他呢?我的烦闷地用被子盖住了脸。每次见到他我都控制不住自己,妄图在他那得到什么东西,可我不知道我究竟想得到什么东西。就是因为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我和飞墨闹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讨厌这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我恨这种感觉。现在的我全身都在痛,借着那股烦闷劲,我对他的怨恨占了上风。
既然现在梦到了他,我决定在自己的梦里翻案,我要改变被他吃得死死的现状。
“别在被子里捂着。”他轻轻地拉开了我头上的被子,坐到了床边。
我忍住了心里那股去拥抱他的冲动,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你的手臂上好多伤,留疤就不好了。”他温柔地抓过了我的手,接着,一种沁凉的感觉落到了我的手臂上——他在给我上药。因为被郑璇霜抓伤的伤口正在发炎,所以当冰凉的药膏涂到我的手臂上的时候我觉得很舒服。
我偷偷地睁开了一条眼缝看着他,他正专注地看着我的手臂,认真地帮我抹药。他的嘴角勾着着醉人的微笑,金眸里荡漾着温柔的波纹,一不留神,我又看呆了。
他忽然抬起头,对我魅惑地一笑:“我好看吗?”
我猛地回过神来,他又开始玩游戏了,于是我冷冷地将手一抽,无力地说道:“别玩我了,放过我吧。飞墨已经不要我了,你还来干什么?”
他没生气,也没恼,仍然那样温柔地看着我:“你说什么?我是来看你的,你不想玩游戏,咱们不玩就是了。”
“真的不再作弄我了吗?”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轻笑出声,嘴角勾起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你若不愿意,我便不会再把你拉进这些事情中。”
我急忙问:“那,司清,他会不会死?”
他侧过脸看了看周围,带着宠溺的语气说道:“你看,我不让你插手你也忍不住啊。那么,我承诺,在你病好之前我不会跟你再谈这些事情。”
说完他从床头柜上拖过了我的药碗,又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颗药丸放在药碗里用水化开:“来,试试这祛风寒的药。”
看着那碗褐色的汤药,我有点反胃,转身往被子里一钻:“不喝,我这几天喝药都快喝吐了,让我病死好了。”
他伸手摇摇我:“乖,起来,鼻子不通气多难受啊。”
“我愿意,别管我。”既然决定要翻案,我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他是妖精,只要我稍不注意,就会被他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