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赵清双手的双手,蓦地紧了紧。
忽然,一阵低沉的“哐哐哐”敲门声,就打破了堂内的静谧温暖气氛。
赵清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陈胜的肩头抬起脑袋,惊讶的望向院外:“这么晚了,会是谁呀!”
陈胜满是怨念的往堂外望了一眼,埋怨道:“还能是谁,二伯呗,不然你以为我这么晚了不去睡觉,在这儿干嘛?”
赵清:“二伯让你等他的?”
陈胜摇头:“不是,我猜到他还有话要与我说。”
二人说话间,门房已经开了门,去而复返的陈虎,裹挟着一身寒气快步走入大堂。
赵清见他进来,刚要起身,就被陈胜一把按住了,轻声道:“没事儿,只是些小事,你不用回避。”
她依然有些犹豫,可陈胜的态度,却令她无比的安心。
陈虎走入堂中,见衣衫整齐的陈胜,也微微有些惊讶:“你在等老子?”
陈胜向小火炉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送赵四叔还家时,是瞧出您有些话想与孩儿言。”
陈虎跪坐到陈胜身畔,象征性的烤了烤火,忽然感叹道:“大郎,你真的长大了,你做的事,二伯都有些瞧不明白了。”
陈胜微微一笑:“咱们是一家人,您有什么瞧不明白的,尽管问,不管能说不能说的,孩儿都尽量说给二伯听。”
陈虎沉默不言。
赵清见堂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如坐针毡的站起来,温言道:“二伯您先坐,儿媳去给您端一杯热汤来。”
陈胜见她待着难受,便也在不再强留他,顺手拎起面前的小火炉递给她:“热汤让厨娘倒来罢,你先将头烘干。”
正烤着双手的陈虎:???
赵清了见陈虎无语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待她提着小火炉出门去后,陈虎才终于缓缓的开了口:“大郎,你可知,如此做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
陈胜洒然一笑,改了一个比较舒服的盘腿儿坐姿,心头暗道着明日一定弄几把椅子出来,天天这么席地而坐,非坐出一副罗圈腿儿不。。。
圈腿儿不可,他也就算了,清娘那么长那么直的两条腿,要是变成罗圈腿,可就不好看了。
“左右不过是死几个人罢,二伯可别告诉孩儿,您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手上连一条人命都没有。”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既然早就想好了要这般布局,当然知道,自己的布局一旦开是推进,肯定免不了伤人性命。
但哪又怎样呢?
如果这个时代的法律健全,摆个地摊这么简单的商业行为他需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既然这个时代本就是财狼虎豹得势横行,那凭什么要求他做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况且,一旦他的布局完成,受益的又并非只是他陈家商队一家之姓,还有陈县内诸多的无权无势的小摊小贩。
既有利可图,既利大于弊,既无法迂回……那就只能让那些绊脚石去死喽!
反正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他也不是……
“死几个人罢了?”
陈虎猛地一皱眉,不自觉的拔高了声调:“什么时候,人命在你处这般不值钱了?你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风雨不知几何,他至今都仍告诫我等:要与人为善,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动刀兵!”
“怎么到了你这个毛儿都长齐的黄口孺子嘴里,人命就如草芥般轻巧了呢?”
他第一次对陈胜了脾气。
在小陈胜十五年的记忆里,陈虎都未曾对他过脾气。
“孩儿何曾说过人命不值钱?”
陈胜脸上却依然保持着笑意:“可他们的命是命,咱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陈虎眉宇间的怒意,霎时间就凝固了。
陈胜淡淡的说:“您见了十九叔在极乐院给人端尿盆的样子,回家与孩儿感叹,那么好的汉子,怎么就落到了如此境地……可您想过没有,要是我爹他们这一趟走货所得不如预期,更甚至于又像前两次那样人货皆失,咱家这三百来户伙计,以后怎么过活?”
陈虎眉宇间的怒意一点点消失,低头沉默不语。
陈胜帮他回答:“会比现在更遭,还会有下一个十九叔……很多很多个十九叔!”
陈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