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咱家只有二千五百石粮食。”
陈胜小心翼翼的提醒他道:“另外二千五百石,要出去的!”
“老子晓得,用不着你来提醒老子!”
陈虎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旋即又忍不住美滋滋的笑道:“二千五百石也不少呢,就是按照往年的粮价,这可也是……呃,多少银钱来着?”
陈胜心下大致估算了一遍,便笑着转移了话题:“要算也是按照眼下的粮价来算,若是往年,咱家何须大动干戈来劫这一批粮食?”
往年正常时节,当年的粟米,两斤三钱左右,偶有浮动,却也不大。
按照这个算法儿,二千五百石,一石六十斤,拢共也不过只值二十二万五千钱,合二千二百五十两纹银。
这个数字说出来,显然会有些打击陈虎的兴头。
“对对对!”
陈虎果然转不过这个弯来,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的笑道:“有了这批粮食,咱们家的小崽子们再也不用半夜里爬起来灌井水,老家伙们也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寻思是不是扯根儿麻绳上吊算逑……老子也不用每日眼巴巴的算计着那点口粮过活了,好久都没打过牙祭了!”
“还有这些兵刃、甲胄,都是能传家的好玩意,搁往年,咱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攒,好些兄弟手里的家伙儿,都磨成薄皮儿片子了,都还舍不得换,这一回弄到了这么多,以后家里就富裕了,想换就换……”
他双眼放光的念叨道,想到的却全都是家里人。
“对!”
陈胜也用力的点头:“咱家这回赢大了,任他吕政和熊完奸似鬼,也得喝咱家的洗脚水!”
无论那边的战局,谁胜谁负,都是输家!
唯有他行商陈家,是赢家!
说到此处,陈虎忍不住扫了一眼那些吭哧吭哧的拼命推着木牛在马道上狂奔的民夫们,小声问道:“大郎,这些下力汉你欲如何处置?你要下不了手,让二伯来,保证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祸患!”
陈守一听,连忙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二伯,你别胡来,这些人我没准备杀他们!”
陈虎拧起眉头,低喝道:“你崽子可别犯浑,你知道你这次做下的事有多大吗?但凡走露一丝风声,整个陈郡再无咱家立锥之地!”
“我没犯浑!”
陈胜认真摇头:“我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也知道要控制住这些人要花多大力气,可是二伯,我们要是杀了这些民夫……那我们何必还要来劫这批粮食?”
陈虎忍不住抓了抓头皮,纳闷道:“老子真琢磨不透你这崽子,说你生了副娘们儿心肠吧,杀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
“说你是个豪气利落的爷们吧,每每遇到这种事你又都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心慈手软。”
“你这脑瓜子里到底琢磨的是些啥?”
陈胜笑道:“侄儿做人其实很简单的。”
“该死的人,咱就送他们去死。”
“不该死的人,咱就放他们去活。”
“能用杀人之外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就先用杀人之外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只能用杀人来解决的问题,那就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在不危及到咱家生存的前提下,我愿意去尊重所有尊重别人活着的权力的人的活着权力!”
“就算麻烦点,也无所谓……”
他说得很绕口。
但陈虎却出奇的只听一遍就听懂了。
他也出奇的没有直接反驳他的观点,而是有些纠结、又有些心疼的注视着他,轻声说:“大郎,就这狗操的世道,你这样活着,会很累的……”
“做人嘛……”
陈胜笑眯眯的说道:“无论好坏,总归都要活出个问心无愧,日子过得才舒坦。”
“若是夜夜一闭眼,就老是记起自己欠了别人点什么,那过着才累。”
陈虎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由着你吧……前边就是去固陵的那条小路了。”
陈胜:“抓紧时间搬运,估摸着,后边人也快要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