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立刻有好幾個人打聽接替的事。
「你們都要照顧家裡,哪有空到處跑呢?」姑娘疑惑。
婦人道:「姑娘你不知道,這幾年衙門征力役把家裡男勞力全給征沒了,現在還有啥講究,只要能掙錢就行。」
賣貨姑娘也就是邱靜歲點點頭,感嘆了一番世事無常,便同意把這樁生意介紹給她們中的一個人,但她要抽三分利。
眾人雖然積極,但也不好糊弄,尤其是那個潑辣婦人杜氏,特別主動地要跟她去親戚家的布莊看看。
邱靜歲面色如常地帶著杜氏等婦人去了縣裡有名的天華布莊,跟少東家表哥表妹地套了幾句。
杜氏等人自然就信了大半了,出來布莊後更是殷勤地湊在她旁邊,說什麼都想要接這個活。 邱靜歲卻只是表示自己要好好想想接手人選,並說明天還會去村里,眾人這才散走。
暗中保護著她的雪薇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抬了抬下巴,示意邱靜歲往城門口看。
一頂官轎正晃晃悠悠地被抬入城內,轎周圍有大概十幾個衙役陪同。
辨認了一會兒官轎上的標識,邱靜歲道:「是知府吧。」
帶這麼幾個人,可真是夠低調的。
邱靜歲給雪薇使了個眼色,雪薇點點頭,轉身離開。
她戴好幕籬,正要回客棧休息,卻被復又迴轉的一個村婦找了個正著。
這人似乎是杜氏喊表嫂的那位。
她帶著笑臉,湊上來說想要接販賣布頭的生意。
邱靜歲說自己要考察考察,想找個幹練的人接手。
婦人熱情地拉著她到路邊的茶水攤上坐下:「不是我誇口,我們村,我是數得上的能幹,交給我准沒錯。」
邱靜歲邊想邊道:「但是我看,那個杜嫂子也挺利索的。」
婦人眉毛一跳,笑容不變,卻變得神秘兮兮地:「這可不是我人後亂說人家的壞話,我那個大妹子是挺能幹,但是她脾氣暴,能幹也能惹禍,我勸姑娘,即便不把這樁生意交給我,也別給她。」
這話當然是哄人的,她這樣說只是為了彰顯自己並不是為了眼前的利益才詆毀旁人,以此增加自己話的可信度,實際上還是為了拿到這樁買賣。
「為什麼?」邱靜歲好奇地問。
「之前她家男人去蒙山上做工被砸死了,這事兒是倒霉,可倒霉的也不止她一家,能怎麼辦,都是命,還不都得這樣過下去。可她偏不,剛出事那會兒整天去衙門鬧,你說那衙門能慣著她,給她好一頓打。我還以為最近終於學乖了,誰想到,她還存著這個心思呢,剛才過去的是知府大人吧?她要知道了,肯定得去擊鼓鳴冤!衙門是什麼?那可是官,她一個小老百姓,民告官,你說能成嗎,那還不惹一身禍?」
婦人看邱靜歲若有所思的樣子,又接了一句:「做買賣的,那得和氣生財,怎麼好把生意交到這樣的人手裡,姑娘你說是不是?」
邱靜歲笑眯眯地回:「是啊。」
送走婦人,邱靜歲等到報信回來的雪薇,果斷道:「你去百姜村守著杜氏,她萬一想往縣城來,趕緊過來通知我。」
「是。」
果不其然,星川知府駕臨蒙山的消息傳得很快,不到第二天就傳到了杜氏的耳朵里。
看著特意來傳遞消息的表嫂,杜氏道過謝,匆匆地收拾好家裡,用包袱打包了幾樣東西,將表嫂的勸阻甩在身後,一步邁出門去。
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會那樣死去,他去之前明明保證過自己會回來的,他一定會注意休息,好好地回來見她,怎麼會因為替了別人的班正巧被橫樑砸死。
人要往前看,日子也總要過下去,但是,如果過去都過的稀里糊塗的,以後又怎麼能過得好呢?
她要給自己,給逝去的丈夫一個交代。
她是準備昂挺胸地走去縣衙的,但是卻在城門這裡就被攔了下來。
守門士兵說今天縣裡有事只許出不許進,叫她有事改天再來。
依照杜氏的性子,本是要不顧一切鬧開來說什麼也要進去的,不過想起前些日子吃的虧還有今天一來就遇到的這個閉門羹,腦子漸漸冷靜下來,這一回即便是她也遲疑了。
官官相護,這句話真不是說假的。
鬧到知縣那裡沒用,那鬧到知府那裡就會有用嗎?
知府過兩天就走了,即便知道了也就是不輕不重地訓兩句,難道還能給她男人重查案? 最後還是要落到現任縣太爺手裡。更何況蒙山上的活是知府大人要求修的,出了這種事他遮掩還來不及,哪會自打臉。
站在縣城的大門外,杜氏回望來路,看看城門裡,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嫂子,你這麼晚才來啊。」一道聲音喚回了她的意識,杜氏扭頭看去,卻是那個賣布頭的邱姑娘正在城裡朝她招手。
杜氏一臉正常地回了個笑,示意自己進不去。接著便看見邱姑娘往士兵手裡塞了些什麼,後者眼皮都沒眨,只是手卻捻著往腰間塞了一下。
邱姑娘又招招手,杜氏遲疑了一息,終於還是走了進去,士兵卻視若無睹。
被帶到客棧里,杜氏不好意思地說:「叫姑娘破費了,多少錢,我給。」
邱靜歲卻不答這話,明知故問:「杜嫂子來縣裡做什麼?」
杜氏看看她又看看手裡的包袱,她本就是爽快潑辣的人,很少猶豫不決,因此面對已經是熟面孔的這個邱姑娘,也沒有太過隱瞞,將之前的事和打算一股腦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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