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他說得艱難,聲音又低,像在求她一樣。
綏綏想,如果她在這一刻死去,也許,就不會記恨李重駿了。就像每一次,在涼州的戲園,在隴西的寺院,在雨夜的魏王府,當死亡從天而降,其實,她從沒有恨過李重駿。
可惜,她沒有死。
她不僅沒有死。
她抱著李重駿浸泡在漆黑的洪水裡,又冷又疼,就在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忽然覺得整個人都被拉扯著,一直往上拽。她的腦袋不停撞在石頭上,頭疼欲裂,等那個拉著她的人手終於一松,她立刻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綏綏筋疲力盡,也不想去管今夕何夕,閉上眼睛就能睡著。偏那個人又拽住了她的衣領,似乎是想把她提起來。
她可是連手指都握不起來了,任那人怎麼拽她,就是不動。那人沒好氣道:「起來!」
還是李重駿啊。
她清醒了一點兒,努力睜開眼睛,只能接著一點微弱的河水的反光,看到上方的黑影。綏綏昏頭漲腦,慢慢道:「啊?」
李重駿低聲道:「啊什麼啊,快起來,我們到山上去躲躲。」他冰冷的手掐著她的臉蛋,「你再裝死,我就把你扔回河裡去。」
綏綏分明記得她應該恨李重駿來著,可本能已經代替了理智,他一罵她,她就害怕真的被扔回河裡,只好掙扎著被李重駿拉了起來。
李重駿解下許多多餘的衣物丟回了湖中,然後搭住綏綏的肩膀,踉踉蹌蹌地離了河畔。
這時大雨已經漸漸停歇了,原本寂寞的山林里,河流聲嘩啦啦異常響亮,掩蓋了他們的動靜。
綏綏覺得很奇怪,她聽見李重駿沉重的喘息,他應當是走得很是吃力,時而左一歪右一歪的,喉嚨里也發出呼哧呼哧的輕響,隨時要吐出口血似的;可與此同時呢,山上泥濘得很,也沒有石階,他竟就一聲不吭慢慢地爬上去,探過了沒有蛇,沒有人為的陷阱,把土踏實,再回身將綏綏拖上來。
綏綏都沒怎麼費力氣,就這麼爬了半夜,她反倒恢復了些精神。
他們終於尋到一處隱蔽的山洞,李重駿一把放開綏綏,身子一歪便坐了下去,倚在山洞裡的一塊石頭上,緊閉著眼睛。他不聲不響的,綏綏當他是只累極了,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臉頰,卻嚇了一跳。
「好熱!」綏綏低叫,「你發燒了!」
李重駿沒有理她,綏綏又推了推他,才見他皺了皺眉。他的臉上總是有一種不耐煩的神氣,可他偏又生得俊朗,讓這不耐煩看起來像是瀟灑。
但綏綏知道,他現在一點兒也不瀟灑。
燒成這樣,他一定很難受。綏綏輕輕拉開他擋在腰上的手臂,那塊的衣裳早就破破爛爛,沾滿了血污。
她忙撕扯下一條衣裳綁緊了李重駿的腰腹,將將止住流血,可他們都沒有乾淨衣裳,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當務之急是把火燒起來。
綏綏身上的火絨火鐮早就找不到了,她在山洞裡也只找到了兩根硬木枝子。要想鑽木取火,只能出去碰碰運氣,只有楊樹或柳樹這般柔軟些的木頭,才能被用做鑽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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