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奶奶娶媳妇那两句话褚归完全没放在心上,他很坚定贺岱岳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话而改变对自己的感情,一如他本身。
褚归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在这个打算中,他坚决与贺岱岳同进退。
“没事。”褚归的声音搬走了贺岱岳心头上的巨石,他捏了捏褚归的手,两人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彼此的心意,无论前路上有什么艰难险阻,他们都会并肩走下去的。
贺岱岳换了另一个问题思考,他并非坐吃山空的人,虽然右腿尚未完全恢复,但挣钱的事的确该好好合计合计了。上辈子他天天干活拿满工分,却仍需要动用积蓄和进山打猎方能稍微改善褚归的生活,这辈子他想让褚归顿顿吃细粮、餐餐有荤腥。
若不想想其他法子,褚归指定得倒贴。以贺岱岳的“大男子主义”思想,挣钱养家是他的责任,跟褚归有钱与否没有关系。
褚归顺着贺岱岳的视线望向屋外绵延不断的群山,他掐了把贺岱岳的腰:“你少打什么歪主意,上辈子吓我吓得不够,还打算再来一次吗?”
贺岱岳肉骨凡胎,深山里的毒蛇猛兽危险至极,褚归宁愿贺岱岳在家做个做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每天同村里人听着哨声上下工,也不愿他以身犯险。
“那次是意外,当归,我在部队打靶比赛年年前三。”说起曾经的辉煌,贺岱岳神采飞扬,他有足够的把握,只要他带了枪,什么豺狼虎豹皆近不了他的身。
看着贺岱岳的神情,褚归又软了心,他怎么舍得让这样的人甘于平庸呢?
“不准一个人去。”褚归做了让步,村里设立的民兵队有配土枪,到时候贺岱岳带着杨朗他们进山,应该不会出事。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在困山村的人,哪有不进山的。
“一二、一二……”贺代光他们喊着号子把打好的石板抬下山,沿着小路运到空屋。见几人累得大汗淋漓,褚归将贺岱岳早上烧好晾凉的水提了出来,他在里面放了干薄荷和竹叶心。
贺岱岳家后院的小坡长满了竹子,褚归得闲时抽了一簸箕晒干,切成小段,随取随用,薄荷则是褚归从医馆带来的。
“褚医生你在水里放了鱼香吗?”贺代光闻到了水里的特殊气味,他砸吧砸吧嘴,凉悠悠的,他竟不知鱼香泡水还挺好喝。
村里的河沟边长了一大片的鱼香草,香气与形状跟薄荷十分类似,两者同属不同种,村里人做鱼时会掐一小搓当配料。贺岱岳不会做鱼,褚归没见过鱼香草,上辈子偶然间转到河沟时把它误认成了薄荷,摘来泡水,结果味道完全不对。
“不是鱼香。”褚归解释了鱼香跟薄荷之间的区别,“最简单的就是摘生的放嘴里尝尝,发凉的是薄荷,香气更重的是鱼香。”
薄荷与竹叶心均有清热解暑利尿的功效,夏天适量饮用利于身体健康,不过两者性寒,不可多服。
听到清热解暑,贺代光大口吞咽,一碗见底,他拎起水壶倒了第二碗。褚归的不可多服
让他僵住了胳膊,几碗算多?
“我水里加得少,你们渴了尽管喝,不会过量的。()”
“?[(()”
要严重许多。
贺代光连喝了三碗,抬胳膊擦掉下巴上的水迹,解下捆石板的麻绳缠绕到抬杠上。空屋的面积大概五十个平房,他们打了二十几块石板,昨天抬一半今天抬一半。轻活重活岔着来,没那么累人。
“光哥,你肩膀以前是不是受过伤?”褚归视线落至贺代光的左肩,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以贺代光的年纪,他肩膀的损伤绝对不是正常劳作形成的。
“前年剔柴被掉下来的树枝砸了一下。”贺代光轻描淡写道,剔柴指的是用长竹竿绑了镰刀将树干高处的树枝勾下来,如此一来既得了柴火,又不影响树木的生长,即所谓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能被镰刀勾下来的侧枝顶多两三指粗,贺代光当时没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右肩肿了几天自己消了,后来的肩膀痛他一直以为是使过了劲。褚归这样问,难道他两年前被树枝砸留下了后遗症?
“很有可能,我给你看看。”褚归按了按贺代光的肩膀,感受内部肌肉和骨骼的状态,“光哥,你的肩膀不能继续受重力了,抬石板的活你找人换一换,晚上过来我替你针灸。”
贺代光的肩伤未紧迫到必须马上治疗的程度,褚归因此没耽搁他下午上工。
不能受重力,那他能做什么?上房顶跟他爸一块铺瓦?贺代光找到村支书说明了情况,村支书一听,连忙叫了另外的人接替了贺代光,跟杨朗搭档着抬石板。贺代光则上了房顶,他铺瓦的技术是贺大伯手把手教的,约莫有贺大伯七成的水平。
贺大伯铺着瓦感觉房顶上多了个人,抬眼看见贺代光踩着架子往屋脊上抹砂浆:“你咋上来了,石板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