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古一听了刑尘一番恳切得体的温言婉语,心头不仅没有生出怒意来,反倒是有些喜惊道:“你这小子与众不同,乃是世上的一股清流。你可知道,每日有多少人挤破头皮都想要入我这药王峰,这尚不能,眼下大好机会摆在你眼里,你却不稀罕,着实教人费解。”
刑尘赧然一笑道:“不瞒前辈讲,晚辈来此不过是想讨几位药材,晚辈想炼至一粒龙庭碧烟丹作为晋升漱谷境七品之用。”
李古一精目亮光一闪,微是一讶道:“龙庭碧烟丹,你这小子倒是倒是能耐不小哇。这龙庭碧烟丹乃是前古丹种,最是讲求药材,所须无不苛刻,不过却并不难于炼至,选它作为突破修为之用,自是妥帖的。”
“前辈所言极是,晚辈也是如此设想,今日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侥幸夺魁,本就该坦白心迹,拖延现在才表明,还请前辈饶恕隐瞒之罪。”刑尘抱歉道。
李古一道:“今日一见你手掌古炎,就是来历不浅,既然有着不俗的身份,又岂会甘于我这区区药王峰,这个嘛我心中还是有些底的。方才之问,也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如果真不成,也总不能强人所难,这岂是圣人之道。”
“前辈高古,晚辈敬佩。”刑尘由衷推重道。
“世上之事,实非能一己之力总而左,有些遗憾,也许不一定是坏事。”李古一耳边听着紫泥小壶中咕嘟嘟的水开声,兼具新月印山,夜色幽清,神思放纵,早已纵横物外,话中透着机锋。
“前辈,今日剑神宫李孤罡孙子李独行身具天殇剑体,似是难治之症,不知前辈有何应对之法。”刑尘目光移过李古一面容,望向正与李师师并肩坐在门槛上相互说着悄悄话的李独行,看他专注开怀的深情,似已望了自己正处险境。
提及此事,李古一略一顿挫道:“天殇剑体极为古怪,若要根除,并非绝无他法,只是此法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用。”
“前辈所说之法究竟为何?”刑尘衔声问道。
“九星炼魂大法。”李古一面色整肃起来,凝重道。
“九星炼魂大法?晚辈从未听过。”刑尘眉头蹙起,脑海里辗转反思,始终回忆不起任何一星半点关于九星炼魂大法的蛛丝马迹来。
“这是一门传自上古正神的秘法,取九天之上的星府之力为凡人续命,行法极是凶险,二人均需共担此危。不过,若行此法,最关键的还是要求到一件天地宝物才成。”李古一满是难处的口气道。
“什么宝物?”刑尘道。
“紫霞镇魂台,没有此宝,九星炼魂大法无法运用,说也无意。”李古一暗恨的一叹气道。
“前辈既知此宝来历,想必现在何处,必定也是胸中了彻,何不取来一用,大不了用完归还即行了。”刑尘不知此宝来历,自是不知取宝之艰险,因是说得极是容易。
“紫霞镇魂台乃是五鬼教镇教之宝,一直视为教中圣物,怎能轻易借你使用。”李古一尚在今日出手教训了一番星辰子,借宝更是难如登天。
“既然借不到,那就只有抢了,大不了用完还回去就是。”刑尘脱口即道。
“抢,小子你倒是天大的口气,那五鬼教坐落阴冥山脉,依据天险,阴气浓郁,凡人决难轻进一步,你小小年纪,不知五鬼教厉害,才言轻易,实则绝非易事。”李古一将五鬼教根底娓娓道来。
“天下宝物,惟有巍巍有德者当主。”刑尘慨然言道。
。“好,说得既极大气魄,试问世上还有几人能如尔。老夫虽纵横一生,却不曾将万事万物看得如你般彻,天下重宝,惟大德者当居,此话倒是颇提声气,也罢老夫就与你同行一遭,去了紫霞镇魂台来。”李古一心头热血翻涌,抖了抖肩头道。
“前辈岂可纡尊降贵去那阴冥山,这千万不可,再说药王峰尚需前辈坐镇,此事就交由晚辈去办即可。只是若能取得紫霞镇魂台还望前辈赐了药材,以助晚辈炼至龙庭碧烟丹。”刑尘不忘心中之事,提出了条件。
李古一大笑道:“你倒会打算盘,罢了,你若果真能取回紫霞镇魂台,老夫亲自为你炼上一粒龙庭碧烟丹。不过,你可想清楚了,阴冥山阴气凝重,五鬼教据山为险,大布迷阵,寻常人绝不敢稍近一步,饶有天大神通,也要万分小心,你当真就不怕?”
“前辈,单人独自前去,晚辈或许心中还有些打鼓,不过前辈别忘了,晚辈可是有冥剑卫傍身。明日我就让坤元回去,领三百冥剑卫火驰来,冥剑卫个个剑法惊世,以一当百,阴冥山就算铜墙铁壁,也能让它破洞百出。”刑尘手提一壶烧开的山泉,将白脂玉的茶具细心浇洗一遍,倒上两杯清馨透鼻,茶汤碧翠的香茗来,奉敬了一杯。
“冥剑卫,你是刑神殿中人。”李古一话声微是一顿,心中暗忖一会即重又释出淡泊笑意来道:“老夫若是猜测不错的话,你应是刑神殿少主。”
刑尘笑着一点头道:“晚辈并非刻意隐瞒身份,而是人行在外,总须轻便些,虚名累人,做起事来也是束手缚脚,还是微服便宜行事的好。”
“名缰利锁,金钱珠利,人人披靡,犹恐不及。你小小年纪就将尘俗看断,翌日定有绝大造化,天欲成其才,必令其先为不凡,你禀赋高强,只消勤勉不辍,成就决计不低。”李古一双目神光如电,射出火热的光华来。
“前辈谬赞,晚辈如何敢承。”刑尘逊谢了。
“老夫行事说话,盖不捏虚作假,亦不屑为之,不过你这小子确实有些特别,老夫打从心底里喜欢。”李古一抬手举起已被茶呷了一口,微阖双目,一咂嘴,似有余韵无穷。
“晚辈,一切凭心而为,据理而行,自问无愧于天地即可。”刑尘云清风淡道。
“世上人事无穷复杂,求道问法之途千千万万,可最终还是万川归海,顺心而为是为道,逆心而为则是魔,此为炼法悟道之本源,顺逆无非一念之间。这次,你远赴阴冥山,进入山中切记莫为山中迷烟鬼阵所惑,否则于你修为定有大碍。”李古一不免提点一番。
刑尘眼色露浓,沉沉的点了一下头,即回道:“晚辈知了,定然多加小心。”
“明日,待老夫炼上一粒驱毒辟邪,盘固元神的紫玄丹,随身携带,可保你山中不受魔邪毒瘴侵扰,驱散毒烟,行走如常。”正说时,师师走了过来,附耳朝李古一说了几句话,就又走开了。
李古一这才想起该是时候为师师浸泡灵液了,不意谈兴一起,竟是错误了时辰,忙即进了药阁,取下平日炼来储积的玉肌青灵液,给师师泡去了。
李师师走后,就剩李独行一人独坐门槛,遥望夜上微星淡月,在他深邃透明的瞳孔里倒映得异常清晰。或许在他心里,正算计着自己还能有几日这样坐望夜月朗星,又或许明日就看不成了吧。
刑尘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与他一同坐着,两下默然,却是一起看得出神,久而久之,却似昔年旧雨,故旧重逢般融洽,李独行张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
坤元接了刑尘之令,望殿中抽调三百冥剑卫星夜兼程赶至药王峰下。未出三日,坤元已是率队返程,身披劲装,面罩玄甲的冥剑卫已是安营下寨,驻扎在药王峰下。
次日,刑尘洗漱一番,山泉沃面后,整饬衣带后即跨坐逍遥龙驹,辞别药王峰,望阴冥山远远而去。李独行尤自立在峰头,茫茫云雾缘身而逝,低低道:“尘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药王峰相去阴冥山不足百里,以龙驹脚程堪堪一日的功夫已是到了,两队冥剑卫中坤元催动呼雷豹上得前来,问道:“公子,阴冥山处天地之间一座地殇魔脉,阴气颇重,寻常人稍行走近,即气神不定,元气暗损,如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