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园的西院也是住宅,多住宾客。那里玩闹取乐的东西颇多,也设有戏台,赏湖亭一类的建筑,种着观赏花卉,以前的时候还会养一些珍惜鸟类。只不过后来出了变故,西院已经没人住了,我也没有再养这些。北园是祠堂,供奉的是梦园先祖。以前的侍者也会住在北园附近,变故之后同样没有人了。”沈临书的神色不见异常,白轻墨倒是有点好奇他口中的变故。
其实以前隐约听过这个变故可能的传说。据说十多年前,梦园曾经被一道雷劈过,而后这里着了一场大火,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梦园里面更是变成一片灰烬寸草不生。可是,看着如今欣欣向荣的模样,不像是被烧过的样子。
“梦园的中园,是围绕一栋楼一片湖建的,楼叫邀星楼,有邀天地群星的意思。湖叫沉月湖,有沉明月于底的意思。名字不是我取的,先辈的想法我不得而知。但我如今办公的地方多在此处。如果你找不到我,就来这里。邀星楼很好找。他是这里最高的建筑,你只需登上附近假山再抬头,就能找到方向。”
白轻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努力把这些东西记在脑子里。
沈临书笑着说道:“在你小的时候我就同你介绍过一遍,可你还是经常迷路。这次真的记住了?”
白轻墨对这件事早就没有印象了,那个时候的她还太小,连回忆都不真实。只能说:“大概是记住了,实在记不住我也没办法。”
听闻此言,沈临书不免笑了一声,他感慨道:“果然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回答。”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邀星楼前。邀星楼是一栋湖中楼,需要走过长长的水榭才能走到此楼面前。楼有四层,外面看去的确宏伟大气,飞檐屋角均雕着造型精美的异兽,白轻墨叫不出名字,可神态看得真切,仿佛活了一般。每一只都面向不同的方向,或昂或低垂,或愤怒或低吼,有的凶神恶煞,有的憨态可掬,也有斗志满满,亦有酣睡不醒的。
沈临书见白轻墨很喜欢看这些小兽,便在一旁解释道:“这每一只小兽都代表一种星宿,共二十八只,分布在邀星楼的周围。楼上雕着一些,这四周亭台也刻着一些。沉月湖的水底也可能有一些。”
“为什么要刻这个?”白轻墨问。
“不知道。长辈们还没有跟我讲这些的时候,就不住在这了。”沈临书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打开邀星楼的门。
“一二层都是会客的地方或者仓库,三楼是我的书房。至于四楼,那里风大,女孩子还是不要去的好。”沈临书说。
“嗯,知道了。”白轻墨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却无意间看到,后面拿着行李的荀风的手抽了一下。
四楼有什么古怪?白轻墨心里想着。
沈临书的书房继承了梦园一直以来的古朴大气与精美雅致,格局更是没得说。唯独在他办公的书案前,立了一块有点突兀的屏风。
白轻墨跟着他走进屏风里,被他示意着坐在书案前方的椅子上。而他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的主位椅子上,听他开口对着还站在屏风之外的荀风说:“把她的行李放好,然后叫洛述过来。”
“是。”荀风在屏风后轻声答道,之后便只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和关门声。
荀风提着行李跟了一路,好不容易到地方又被连人带行李的打走。白轻墨心里咋舌,只觉得此人的道貌昂然,随着他的长大愈深不可测起来。
于是多年独自和人打交道的本能再次显露出来,几乎是在瞬间,变成了一只警惕性满点的猫。
“许多年没有来过梦园,这次过来有什么感觉?”沈临书闲话家常一般地问道。
“我对这里没什么印象了。”白轻墨一边说一边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致十分陌生她的确什么都不记得。
“那我呢?”
白轻墨看向他,口是心非地说:“也不记得了。”
“说谎。”沈临书下了肯定的判断,他道:“梦园所有人你都可能不记得,唯独不会不记得我。”
“为什么?”
“你小时候不是常常盯着我看?想让我给你拿桌上的菜吗?”沈临书说。
白轻墨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说:“沈老师想多了,那时候的我可能只是无聊而已。”
“是吗?”沈临书笑了一下,开始摆弄桌上的文件。只见,他从桌子上的一堆文件里抽出了两张纸,递给白轻墨。接过的时候,他又递给了白轻墨一张名片。说道:“这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无论你在哪,打这个电话都能找到我。”
白轻墨看了下名片。干干净净的两行字,名字和电话。后面是一种类似于星宿图的符号,想来应该是梦园的标记。至于那两张纸,她刚把目光落到上面,脸色便逐渐难看起来。
说到底,现在的白轻墨还是一位学生,日常生活也多是以学业为主,更何况她今年高三,虽然对于她这样的富庶人家,高考并不是人生路上的重要选择,但往往也不会彻底放弃,让子女取得太差的成绩。
显然,这位沈老师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他贴心地将白轻墨在来到梦园后需要补充学习的课程一一列举出来,从学习时间到学习内容真可谓是事无巨细。
白轻墨从小无拘无束,十分享受外面的花花世界,对在教室里学习这件事相当抵触。她阴沉着一张脸,“不想接受这份安排”的表情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沈临书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说:“伯父伯母都是高学历人才,在各自领域享有盛誉,怎么他们的女儿就这么不喜欢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呢?”
这话带着开玩笑的意思,白轻墨却一点都笑不起来,面前之人人面兽心的本质她早就看透了,于是说道:“沈老师,你如果是担心我的高考,那大可不必这么费心。我在梦园住不了多久,就算考得不好也不用您承担这份责任。”
“我倒是不想替你承担责任,只是你在梦园待过,我不想丢脸而已。”沈临书说。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不是让我爸妈安心,我也不想来这。”
“这么说你还挺孝顺。”沈临书的嘴角轻轻扬起。
白轻墨道:“孝顺谈不上,就是不想给别人添堵而已。”
“可惜了。”沈临书假装没有听懂她的一语双关,说道:“你不想承认与我梦园有关,但我和你家长辈都认定你与这里息息相关。所以,这上面的书一本都不能少看,下课后我会检查,祝你学习愉快。”
话音落下,沈临书起身将白轻墨丢在桌子上的学习计划重新塞进女孩的手里,又被她再次抗拒地丢回桌子上。他推了推鼻梁上单薄的镜框,问道:“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