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白轻墨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说:“其实我挺想知道她那段时间生了什么,可是我一想起她在病床时的样子,我就知道我除了尊重她的意愿,其他什么也做不到。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照顾我的姐姐,对我来说,她的存在可能比我父母还要来得亲切。毕竟是她陪着我长大的。所以,我也请你不要再查这件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只是因为好奇就去探听别人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这样做不道德。更何况,她对你如此重要。”沈临书说。
白轻墨只觉得被面前这人擦拭过的手指滚烫,江边是这样的冷,可是她的心却出奇的暖,她微微低头,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说:“沈临书,谢谢你。”
沈临书将脏污的纸巾折好,拢于掌心,他浅浅地笑着,无所谓地说:“怎么这么客气,竟然谢了我两次。以往我都是从资料里得知你的行为处事,今天是第一次见,倒比我想象中更加利落。”
“更加利落?”白轻墨惊异地抬头看向他,说:“难道不是更加凶残吗?我好像把人伤的太重,不过由你来善后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吧。”
说完,她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冰冷的江风吹的她眼里多添了一丝水气。
这一刻,沈临书的心也仿佛融化了般,他摸了摸女孩的头,脱口而出道:“呵,如果我是路寒亦,也一定会喜欢你。”
这番话说的是那样自然,那样随意。好像是藏在了心底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宣之于口,以至于两个人都愣了愣。
白轻墨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而沈临书显然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道:“很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
“又不能回梦园?”白轻墨问,狂跳的心脏仿若擂鼓。
“过12点了。”沈临书说。又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将人抱起:“脚已经破了,就算穿鞋也会不舒服。轻墨,以后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我不会非议你的朋友,也不会多嘴的。”
还想挣扎一下的白轻墨瞬时安静下来,她靠在沈临书的胸膛上,擂鼓一般的心跳像是找到了归宿,变得平稳而安定,她轻轻地道:“好。”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个酒店,并且找人将陈姨送回家。白轻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卸妆洗漱给脚上破皮的地方擦药,然后甜甜的睡去,梦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在温柔地抱着她,跟她说,脚伤就不要走路了。
沈临书心绪难平,为自己在江边时,那一瞬的失言感到无措。他皱着眉看向窗外,想要努力忘记今晚生的事。可是脑子里都是那个女孩在火堆边,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眸里充斥着冷静睿智以及不可撼动的坚定。明明是那样娇美的脸,仿若工艺品一样的瓷白皮肤,明明是该像瓷娃娃一样的柔弱可欺,随意拿捏。可在她爆的那一瞬间,这些表象统统变成了假的,能看到的只有这个女孩锐利而坚韧的灵魂。
沈临书不禁想起很久之前她在巷子里找人打他时候的画面。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被麻袋蒙住脸,看到的应该也是她这样一副神情吧,他有点觉得惋惜。
女生和男生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因为她们长了一张最人畜无害的脸,和最娇柔纤细的身体。他被这份特质深深吸引,就像那个印象最深的眼神。在书房里,白轻墨嘴角带着咬他时的血,眼睛里是冰冷又倔强,可是那眼尾的弧度微微上扬,如同洁白荷花的花瓣末端,想要触碰,又怕弄脏了它。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德启中学有一个照常的中秋晚会,只是这晚会除了一些还在学生会的高三同学与这个年级的其他人没有关系。
梦园倒是颇为隆重地装饰了一番。
中秋那日下午,沈临书带着白轻墨来到梦园的北园,这还是白轻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之前听沈临书说过,这里是供奉梦园先祖的地方。
果然,在北园的深处修有一处庄严肃穆的祠堂。荀风和洛述等人在门外,沈临书只带着白轻墨走了进去。
牌位,香烛,长明灯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细细微风构建出了这方天地。沈临书从桌案上取来三支香递给白轻墨说:“你也同我一起拜拜吧。”
白轻墨虽有疑惑,但没拒绝。学着沈临书的模样,对着面前供奉的密密麻麻的牌位叩跪拜。
香火插好,沈临书道:“这个周末过后我会离开一段时间。”
“是你之前说的地下交通网?”白轻墨问。
“嗯。”沈临书点头,他道:“我会让姜老师暂时住在梦园照顾你,如果遇到你处理不了,她也处理不了的事,就去找汪霏霏。学校那边,洛述也会暂时跟我走。”
白轻墨沉默一会,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沈临书这样详细的交代,她的心里反而有点不安,她说:“要去多久?”
“两三天。”
“会有危险吗?”
沈临书笑了笑,然后摇头说:“会有惊无险。”
“我总觉得叶星云的线索得到的太容易太具体,只怕其中有诈。”
沈临书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丝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宠溺之意。他说:“我心里有数,不会出问题的。”
这夜天公作美,月华如水。赏月,饮酒,吃月饼。沈临书叫了几个梦园里相熟的人,同白轻墨一起度过这个浪漫又很有神话意味的节日。
12点后,客人们在西院住下。白轻墨和沈临书回东院,夜深,好眠。
第二天,沈临书如约在梦园里安排好一切。到了晚间他与白轻墨告别后回到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再一次靠在烧毁的树根下坐着,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闹钟,表盘里的秒针滴答滴答地响,清脆且悠长。
他微微闭目,安静地听着时间所出的脆响。他知道地狱里的磨盘将在他踏出梦园时开始转动,他不得不去爬向通往光明的蛛丝,即便那蛛丝下还有无数同他一样向往极乐的人。
荀风在他的房间外轻轻扣门,道:“老板,12点了。”
房门应声而开,沈临书黑衣黑裤,趁夜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