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披了一袭皮毛大袍的拓跋晟,身上依旧如着火般滚烫,但他的心却冷酷得如帐外凛冽的寒风。他的眼睛里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看着火炉中闪烁不定的火苗。他像一头饥饿的恶狼看到了一头渴望已久的肥美羔羊,他要抓住这件猎物,她必须是他的!
羽孙自从被令狐鲜砍掉一条蜘蛛腿后,每天都需要食用人的精血皮肉,为自己疗伤补充法力重塑新腿。
曾经,羽孙只是一个生活在无名山谷中的小蜘蛛。因为感受到天地精华孕育,逐渐变成了一只蜘蛛精。她除了偶尔能在自己的洞穴口抓到一两只苍蝇、小虫之外,基本只能守株待兔等待更大的猎物填补饥饿。那时候的她没什么要求,能填饱肚子活下去就好。昼伏夜出的她,渐渐变大,体内的灵珠也渐渐形成。过了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这只小蜘蛛变成了一个几百年的大蜘蛛精,不过毕竟修炼不精,只能保持原形状态,依旧栖息在这个无名山谷洞穴中。
突然有一天,蜥蜴精褚天明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羽孙的命运。褚天明需要增加自己的妖力,就需要盗用其他灵兽精怪的灵珠。正在他到处抓捕猎物时,羽孙觉得自己只要不招惹他,躲起来就好。可惜不经世事的羽孙,白白活了那么久,竟不知道世间的阴险恐怖,比她的蜘蛛网还要复杂。
褚天明将这个山谷翻了个遍,不仅抓了几只修行不算低的妖兽,还一同把羽孙抓住了。羽孙百般求饶,但褚天明无动于衷。也对,食物怎么可能得到猎手的同情?褚天明抓到羽孙的时候,简直乐开了花,这么大的一只蜘蛛精,必然是修炼佳品。
羽孙被抓后,先是被褚天明直接拔掉了八条腿,在她疼得几乎惨叫连连几乎昏厥,接着又被褚天明用又长又锋利的指甲开膛破肚,蜥蜴爪子一下子掏出了羽孙体内的精元灵珠。直到褚天明离开的时候,蜘蛛羽孙仍旧没有死透。
她不明白他们之间并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仇怨。只因为一个意外偶遇,她就要命丧当场。一股极强的仇恨怨念在羽孙胸中迅集聚,闭眼咽气的最后一刻她下毒誓:下一世再也不要被别的生物踩在脚下,她要成为所有人都敬畏恐惧的神魔!这毒誓把她的身体化成了一阵黑烟,飘散在空中四处游荡。
当褚天明将羽孙的灵珠包在狗心里放入盛满狗血的大缸时,四处游荡的黑烟被羽孙的灵珠召唤回来,她的灵珠变成了妖丹。羽孙借用黑狗血得以复活,趁着摘月阁上的激斗混乱逃了出去。复活后的羽孙法术依旧低微,还是一天到晚担惊受怕,唯恐再遇上什么对她不利。
某天,蜘蛛形态的羽孙躲在一个悬崖下面独自吸收天地精华。突然一个凄惨的喊叫声传来,一个樵夫从山崖上不小心坠落,正好落在羽孙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她起初没想去招惹人类,但是她闻到了那人血和人肉的香甜气息,她无法抵御长时间的饥饿与心中对“美食”的贪念。诱惑当前,羽孙终于踏出了从妖变魔的那条界限,她将那奄奄一息的樵夫吃掉了。
第一次吃了人肉喝了人血的羽孙,没想到竟然顿时感到全身上下体力充沛法力大增。从此,吃人就成了羽孙的修炼秘诀,一不可收拾。每吃一个人,她就能感觉到自己的法术在迅提升,自己的身形也越来越大。才不过一百年,她就逆天改命,修成了人形。
她上一世活了几百近千年也不过就是只普通的蜘蛛小妖,还被蜥蜴精褚天明抓了剖出了灵珠。复活后不过一百余年,她就成了比褚天明更加强大的妖魔。是的,她知道自己已经坠入了魔道,但那又怎样?在羽孙心中,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在这天地间存活下去,不然永远是一个躲在暗处,提心吊胆惊恐度日的低等生物。
刚刚吃完人肉的羽孙,正在慢慢调息体内的妖丹,将养料充分吸收转为自己的能量。洞外,大王子拓跋晟恭敬地向她问安:“师傅,徒弟打搅师傅修炼了,不过徒弟有一事想和您商量一二,还请师傅移驾。”
她恢复成美艳的人形,从洞中走了出来。看了眼这个名义上的“徒弟”,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她羽孙利用丁零族给自己提供充足的食物助她修炼;而丁零族需要她这个妖魔巫师帮他们开疆拓土完成霸业。大家都是利欲熏心,无所谓谁是人,谁是妖,谁是魔。
拓跋晟请羽孙进到自己的营帐,他屏开闲杂人等,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师傅,徒弟想请师傅趁着那欧阳重中毒受伤,用法术把他控制了,趁机借他之手除掉他们的大将军,还有帮我抓住令狐鲜。”
羽孙娇媚地笑了笑:“我的好徒弟果然和我心思相通。你放心,我早就在给欧阳重下毒的时候就种下法术,他一旦醒来就会被我控制,我让他杀掉谁,他就得乖乖去做。他甚至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连想一想都不可以,不然他的四肢血液会倒流,五脏六腑也会疼痛无比。”
拓跋晟阴郁地邪魅笑道:“师傅果然高明!不知那令狐鲜您打算如何处置?”
羽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声音顿时低了八度,她狠狠地说:“她也是妖,竟然敢与我为敌!还伤我如此,我怎么能轻易饶过她呢?那欧阳重只身一人骑马来帮她,说明这二人关系匪浅。况且欧阳重的毒一般人类是救不了的,除非这小妖精使用身体里的灵珠,为他疗伤。哈哈哈哈哈,如果真是那样,倒是正好。她会被我的毒液侵蚀,灵珠也会被毒所染,她会再次变成原形。一个妖!不用我动手,那些人类也不会饶了她吧?就好好看他们自相残杀吧!”
拓跋晟知道羽孙是一个狠绝的主,自从她来到丁零族,被父王奉为大巫师之后,她每隔几天就需要拿活人献祭,作为她修炼的口粮。但也因为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大巫师,即使她什么都不做,都是对其他部落和族群的巨大震慑。羽孙作为人类的样子,的确美艳异常,让自己那个色欲熏心的父王很是垂涎言听计从。但是对于拓跋晟,虽然尊称一句师傅,但他更清楚自己才是主子,而羽孙必须臣服。
拓跋晟想了想说:“师傅自然是高明无比,但是徒弟有另外一个计划,还请师傅聆听一二。”羽孙娇弱无骨地半躺在巨大的床榻上,笑了笑说:“好啊,我听着呢!”
拓跋晟说:“北望城里的守将,厉害的不过就是骠骑大将军魏箜际,其他不足为患。而那个欧阳重据说是他们中明国君派来的监工,年纪还不足弱冠,就是个黄口小儿。只要收拾了魏箜际,北望城群龙无自然不攻自破。到时候不用师傅亲自出马,徒弟带着一群丁零武士就能血洗北望城。不假时日,我丁零铁骑就能一路南下,直捣纵城,彻底征服中明国。
不过,那个令狐鲜我很感兴趣,可以让我利用一段时间。不知师傅是否肯将这个小妖精交予徒弟处置?我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师傅报这一剑之仇。”拓跋晟走进羽孙,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下了心中的计谋……
羽孙颇为欣赏这位人类徒弟,心肠够毒辣,手段也够阴险,深得她的心。她明白拓跋晟这小子看上了令狐鲜,想使计策亲手将她抓过来当个玩物,玩腻了自然就会交给师傅做点心。
羽孙想了想那已经做了人的小妖,恐怕她的血肉精气还有体内的灵珠,是修炼用得上好材料,可不能让她轻易溜走。既然拓跋晟也想要她,那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代劳,最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两全其美?羽孙听罢拓跋晟的计策后,妩媚一笑应允了。
北望城里接二连三出现的怪事就是这样来的。欧阳重中毒,令狐鲜变妖,欧阳重被法术控制差点刺杀魏箜际,这一系列都是拜羽孙所赐。虽说羽孙的法术已经被玄墨一一破除了,但是还有更大的密谋在暗中酝酿。拓跋晟比羽孙更像一只狠辣决绝的毒蜘蛛,他让羽孙作为前哨,先挑拨了欧阳重和令狐鲜,而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伤势未愈的羽孙每天就在自己的地洞里闭关修炼,一个多月的时间,被她吐出来的尸骨就在洞外堆成了小山,这小山被残存数量不多的小蜘蛛们纷纷吸食,那个场面过分惊悚。即使是丁零族的人,也怕得要命,谁也不敢轻易走到那洞穴附近。在拓跋晟看来,祭祀的那些人不是奴隶就是囚犯,有什么好可惜的,所以从来没有把羽孙吃人这件事太在意过。
只是有一点,拓跋晟已经开始隐隐感觉不对。羽孙名义上是丁零族的大巫师,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对丁零族有过任何忠诚感,如果丁零族满足不了她膨胀的胃口,将来必然是一大祸患。为了这个,拓跋晟秘密派信给自己的父王,他要开始筹划再找一个听话的大巫师,他心中的人选已经渐渐清晰,而且他不仅要让那个人成为丁零族的巫师,更要做他的女人,助他完成宏图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