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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第1页)

聶照半碗藥灌下去,見人醒了,忍不住一笑,「咚」一聲把還在發愣的姜月重扔回床上,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看得姚金娣哎呦慘叫。

姜月疼得倒吸涼氣,小聲喊他:「三哥。」

她感動極了,沒想到聶照竟然會來看她,還以為他把自己扔掉之後,再也不想見她了。

「三哥,你,你讓奴,讓我回去吧,被夫家送,送走的女子,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她揚起笑臉,用怯懦的語氣哀求聶照,她的臉被姚金娣用溫水擦乾淨了,還是蠟黃泛青,一看就不健康。

她太過執拗,這種執拗像三更定時敲響的梆子,一分不差地發出三聲悶響,這三聲悶響沒有一聲是它自主的,甘願的發出的,它該響,即便響動時要忍受疼痛,但所有人都說這是它應受的,梆子自己也這麼覺得。

姜月被定型了,一門心思的只知道夫家,離了夫家便不能活,心態轉變不過來,就算送到皇宮裡錦衣玉食,不安也能要把她耗死。

聶照思及此處,無奈地嘆出口氣:「既然如此,先跟我回去吧。」

罷了,誰讓自己自夢到除風他們,便見不得姜月死呢。

姜月不敢拖沓,生怕晚一息行動,聶照就會反悔,連忙撐著身體要下床:「我,不,奴奴奴,好了。」

「奴奴奴什麼奴,養好病再說。」聶照摁著她的腦袋把她按回床上。

「奴,奴奴奴,奴真的好了。」姜月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掙扎著還要起身。

姚金娣也哀求地看向聶照:「大人,您看月娘一見您就醒了,還有精神了,可見大夫說她是心病是真的,現在中午,日頭大,讓大郎趕著牛車把她送回去吧,她在這兒待著也不安生,養不好病。」

「是是是。」姜月忙不迭點頭。

一老一少唱和著,姜月今日是鐵了心,爬也要爬回去。

聶照頭痛,自打見了姜月後,頭痛的次數與日俱增,混吃等死的平靜生活完全被姜月打亂了。

他從榻上抓起個薄毯,把姜月胡亂地裹成條狀,一把甩到肩上,扛著出門了:「走走走,行了吧,我現在就帶你走。」

姜月在他肩膀上被顛得快要吐了,捂著嘴忍下,她覺得這樣不太和規矩,三哥是她丈夫的兄長,被他扛著是不是算不守婦道?

但這話,她還是審時度勢地咽了回去,比起不守婦道,她更怕被夫家拋棄。

走了一陣兒,姜月雖依舊暈乎乎的,但多少適應了,她抓著毯子,細聲細氣地喊他

「三哥。」

「做什麼?」

「三哥,你,你會不會,再,再把奴送人?」

「你要是再一口一個奴,我現在就把你扔大街上。」

「三,三哥,那我,我聽話,別,別扔我。」

聶照不由得勾唇笑了笑,還挺從善如流:「看你表現。」

「奴,不,我肯定!」姜月發誓。

過了沒多一會兒,她忍不住又說話了。

「三哥,聶,聶昧是什麼樣的人啊?他,他比你,還,還好嗎?」姜月病中傷春悲秋,想起自己那個英年早逝的未婚夫,心生悲痛,不由得問。

聶照撒謊都不帶打草稿的:「長得好看,一表人才。」

「多,多好看?」

「和我一樣好看。」

姜月傻笑兩聲:「那,那真的好看。」

「這是自然,我的長相,活著驚艷世人,即便死了千八百年,後人挖出來,也要豎起拇指感嘆,好完美的頭骨,好完美的牙齒,好完美的眼窩骨,好完美的肩胛骨。」聶照十句話里八句都不走心,他說過便拋之腦後,人人都知道是戲言。

姜月卻支起頭,見到聶照圓潤飽滿的後腦勺,拍手為他鼓掌,說:「三哥,你,你說得對。」

聶照嗤笑,怎麼說什麼都信。

「三,三哥。」姜月安靜沒多一會兒,小心翼翼再次開口。

「你話怎麼這麼多?就不能一次說完?」

「……沒事了。」

聶照把姜月安置下來後,為姜月看診的大夫便巴巴主動跑來了,比起給徐姚兩夫妻漫天要價,他不僅不要錢,還是一日三次叫妻子把藥煎好了送來的。

姜月住在聶照的家裡,心裡算是安穩了,雖然他自那日帶她回來之後就再也不見人影,但她一日六次按時喝著藥,不到兩天人就痊癒了。

她好了之後,勤快地把家中重打掃一遍,就連牆縫兒里的土都摳仔細,摳乾淨,還翻出一袋發霉的面,以及灶台上不知道治什麼病的藥渣。

原本依照燦州規矩,年及十三歲,姜月就要開始近庖廚,以便煮羹燒飯,更好地侍奉公婆丈夫,但她還沒開始學,就被扔到逐城了,現在連怎麼生火怎麼燒水都不會。

聶照走的時候沒給她留下乾糧,姜月餓得受不了,用井水沖了點面,攪拌成糊糊,加了點受潮的鹽,也吃得津津有味。

面是細面,從她離開家後,就再也沒吃過,雖然發霉了,她還是覺得味道很好,有一股小麥的香氣。

又過了三天,那袋細面即將見底兒,姜月都捨不得吃的時候,聶照回來了。

他一身狼狽,雪白的衣裳染著髒污發黑的血,短劍的凹槽里都是凝固的血漿,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看到房內點著燈,姜月匆匆推開臥房門,喊:「三哥」,不由得一愣,才想起他把姜月自己撂在家裡五天,沒餓死真是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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