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姜家要來逐城,更讓他警惕是燦州海水倒灌之事,今年就連逐城都如此多雨,這才五月,雨季剛剛開始,中原以及南方一帶的堤壩不知能不能依舊□□。
還有勒然,勒然偏北,雨季較短,連年乾涸,往年只有七八月雨季過後,水草豐茂才敢大舉進兵,今年多雨,恐怕有利于勒然,若南方再有澇災,就是雪上加霜。
他命人給李護傳了信,要他務必儘快將遠城所虧錢的糧草收繳回來,以備不時之需。
今年的雨下得李護也焦頭爛額,如今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他帶人催繳糧草,只是催繳回來的竟都是些陳年舊糧。
到六月初,姜家一家終於風塵僕僕趕到逐城了。
他們面容憔悴,絲毫瞧不出原本屬於燦州富的氣度,劉氏第一眼見到姜月,還不敢相認,姜月先喚了一聲嫂子,她這才哭著撲上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盡了。
燦州受了那麼大的災,沒想到人竟然整整齊齊,一個不落的都到了逐城,姜月挨個客客氣氣地叫了人,領他們到太守府去做災民報備。
姜月堂叔不善經營,這些年姜家愈發敗落了,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出逃的時候帶了許多的銀錢,如今在逐城買兩間宅子生活還是夠用的。
劉氏扶著姜月的手,一路說他們的遭遇,如今燦州流亡的災民不知幾何,各地不願意收入,必須要證明有直系親眷在本地方可被留下,他們姜家雖然有錢,卻不料當地官員收授了姜家大量金銀卻不辦事,想著把姜家所有錢款一併侵占。
他們這才被辦法,給姜月傳信,請求逐城收留。
周氏一路走得艱難,如今脾氣更差了,惡狠狠教訓劉氏:「你跟她說些什麼?她能懂什麼?還不如省省力氣到衙門說。」說罷,她又打量姜月,見她衣著粗陋,穿著打扮反比在燦州不如,心下鄙夷,當年她若是乖乖應了婚事,如今就是太守兒媳,怎麼說也該錦衣玉食。
小周氏累得不輕,扶著周氏,小聲勸慰她:「嬸母莫多費口舌了,咱們今日入城,只有她一個人來接應,想必聶家並不中意她,所以連個男丁也不派出來。」
劉氏聽了兩句,面容訕訕,給丈夫姜祈使了個眼色,姜祈立馬大喊大叫起來:「娘,我累了,我累了!怎麼還沒好,再累著我媳婦兒和兒子,我就要絕後了,娘!我要絕後了!」
這個活祖宗鬧起來誰也頭痛,周氏連忙閉嘴,小周氏安撫他。
姜月倒是不在意他們說什麼,畢竟早前就知道自己的祖母和堂嬸言語向來如此。
一行人到了衙門,她方要進門,周氏抬起拐杖攔住她:「衙門重地,豈是你們能進的?你和劉氏兩個女流小輩留在外面。」
「姜月?你站在外面幹嘛?怎麼不進?」嬌縱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是李寶音帶著幾個衙役在清掃門堂,意外瞥見了姜月。
作者有話說:
來的趕巧,可以眼看著小聶起高樓。
第27章第27章
◎一更◎
李護出門催債去了,原本每個月初要對太守府進行一次的大掃除任務落在了李寶音頭上。
逐城窮得叮噹響,要開源節流,太守千金拎著掃帚幹活眾人也見怪不怪。
姜月和李寶音講了事情的原委,李寶音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感嘆:「這長得和你也不像啊,算了,進來吧,我幫你們弄,明日課上記得把你的算學課業給我看看。」
「我分數也不高。」姜月不知道她為什麼每次要看自己的。
「我只要抄你的,先生才不會懷疑我是抄的,」李寶音嘆氣。
姜月反應過來了,鼓起腮幫子,握拳在她肩頭輕輕打了一下:「你罵人我差點都聽不出來。」
周氏和小周氏驚疑不定,太守衙門裡怎麼還能有個年輕小娘子呢?看起來地位還不低,竟然與姜月有說有笑的。
一路走進衙門,聽衙役們打招呼,才知道竟然是太守李護的掌上明珠李寶音。
二人是欺軟怕硬的主兒,有道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姜月穿著不好,他們沒放在眼裡,如今她跟太守的女兒熟稔,就不免多了幾分欣喜。
見姜月竟然敢對掌上明珠動手動腳,小周氏嚇得不輕,連忙呵斥她:「你怎麼敢對太守家的娘子不恭敬?」轉而向李寶音諂媚致歉。
士農工商,商為最末,姜家風光的時候,都要依仗燦州太守,何況如今落敗到逐城,自然想著能借李寶音和太守李護攀上關係最好。
姜月以前愚昧,許多事不懂,她以為祖母對任何年輕女郎都是如此嚴苛狠辣,如今再見到卻陡然明悟許多,她的祖母,堂嬸只是選擇性的輕視比他們地位低下的女性,而諂媚高位者,她曾經挨過的許多打,不是因為她是燦州未出閣的女兒,因為她是卑微無權,要仰仗他們鼻息的女兒小輩。
他們對待李寶音諂媚的時候,卻想不起她也是個年輕的,未出閣的女郎了,就像對燦州太守夫人諂媚一般,那時也想不起對方也是個要卑弱的女子,因為這些人的父親、丈夫身居高位。
她突然覺得荒謬悲哀,又有幾分好笑的現實,一腔熱血冷了幾分,不再與他們搭話。
李寶音最見不得這種小人模樣,挽起姜月的胳膊:「我與她是同窗好友,你怎麼如此多言?」
小周氏一時語塞,驚異非常,她們以往見到的貴女即便再謙卑,骨子裡也是驕矜高傲的,斷容不得人與她們玩笑,竟沒想到李寶音會默認姜月不分尊卑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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