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娘,我知道那个婴灵和你关系匪浅。但事到如今,这却是最好的解决法子,如果这只婴灵真的跑了,下次死的就是全城的人了。”
潘渊说的这些,徐素秋如何不知。只是她已经失去了妹妹,失去了父母,猛然间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和她有血缘的至亲,明知道他是作恶多端的非人之物,可以心里头总会是有那么一丝私情牵扯。
随着一道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那只婴灵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
潘渊此时也难免多了一些恻隐之心,毕竟这个婴灵是徐姑娘在世的唯一一个亲人,听她谈起旧事之时,言语间对妹妹颇为愧疚。让她亲眼看着这个婴灵魂魄湮灭,对她太过残忍。
正欲举起手刀,将她砍昏之时,忽然听到顾泓冲沈笙喊了一句,不对。
潘渊抬头看了眼被重重火光,雷电包围着的那个婴灵,此时已经听不到那个婴灵的任何声音。若说不对,那就是顾泓布的这个小型阵法,对付这个婴灵所花的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
所谓魂魄,其实异常虚弱,往往需要依附在一个物体身上,才能行动。他们在明安村时,那个婴灵也是附身在那个夭折的孩童身上,才开始作恶的。
这种类似于一个脆弱的寄居蟹,总要找一个坚硬的壳子来保护它柔软的躯体。而现下,那只婴灵的没了附身的盒子,却还能仅凭魂魄,在雷击爆炸中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柳桥风,恐怕也做不到这点。
这时,沈笙本能感觉到身后传来危险,躲避的同时,顺手推了顾泓一把。
顾泓心里头也正疑惑不解,被沈笙推了个趔趄,刚想回去询问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两把鬼气森森的大刀就定在两个人刚刚站着的位置上。
沈笙四下一望,果然就看到将军的墓穴上方,悬站着一个高佻的身影。
此时,太阳已经刚刚跳出地平线。而无论何种鬼气,在太阳出来之时,总是要收敛一点的。而这个人身上的鬼气,却随着他扫过墓前众人的视线,一点点爆涨。
他先是看了看地上滚成一团的潘渊,语气尽是奚落之意。
“你倒是蠢到家了。这个孩子曾经答应过她,不在她面前杀人。她若是昏过去了,这个孩子可是一点顾忌也都没了。”
虽然他的周身都罩着浓浓一层森然的鬼气,沈笙也看不清他的样貌,但却可以猜他,他此时脸上正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沈笙见他目光又向自己这边扫来,不自觉得将伸臂将阿桥护在身后。
顾泓眉毛一挑。
“你就是那个婴灵的父亲?那个婴灵一路上杀了那么多人,就是向你祭祀的?”
沈笙似是听到那个被浓浓鬼缠绕的人轻笑了一声。
“顾泓,你以为我是那个婴灵?三言两语就会被你试探出底细?”
顾泓立即向沈笙打个眼色。沈笙了然。立即拔剑向那人冲了过去,与此同时,顾泓又从乾坤袋中召出两道符篆,想趁那人摆脱沈笙纠缠之前,将这个婴灵解决。
沈笙听那人说话的口气颇为熟稔,心里头便想要试探他的功法。那个人似乎也猜到了沈笙的想法,双手背后,每次都能堪堪躲过沈笙的剑锋的同时,还能抽空来讽刺沈笙两句。
“你这一百年到底闭的是什么关,修为一点长进也没有。沈柏川是没人用了吗?”
沈笙充耳不闻,手中的剑势更加凌厉。双眼却紧紧盯着那人出招的姿势,不肯露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人被沈笙逼得有些不大耐烦,几次想过去救那婴灵,都被沈笙的剑锋截去去路。
右手的五根指头微弯,似闪过一道银色的暗芒,食指微动。沈笙手腕一痛,似是被刀片划过,手中仙剑已经被挑飞,落下时剑身擦着潘渊的耳畔,深深地插进泥土之中,剑柄轻颤。
沈笙仙剑一经脱手,身体立即往后回撤,堪堪躲过伸向他喉间的大手。
方才的变故,仅仅是生在眨眼之间。而那个人手上的动作又极其轻微,划破沈笙的手臂之后,就立即收了回来,就连一直观察他动作的沈笙也没注意。
然而,这一幕,却一丝不落得落到阿桥眼中。
眼前的景物变得有些模糊,他好像听到沈笙叫他躲开的声音。他本能的想要听从沈笙的声音,然而双脚却足足有千斤之重,任凭他想尽办法,也挪不动分毫。他好像又回到落雨街那个晚上,他捂着受伤的小腹,迈着小腿拼命地往前奔跑,可却是怎么也甩脱不了身后跟着的那个人。
突然,一个东西越过他的头顶砸到他前面的地面上,有什么东西落到他的脸上,伸手摸了摸脸,手上腥红一片。他脚下不稳,跌倒在地,正对着一双死了都不肯闭上的双眼。
原来刚才抛过来的,赫然竟是一个人头。
身后那个人走了过来,轻轻的在他跟前蹲下,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事后,无论柳桥风如何回忆,他都想不想那个亲手杀他阿姐的人到底长着什么模样,唯一记得的只是那个人小指和食指系着一根细弦,正在往地上滴着血珠。
眼前之人和多年之前在落雨街的那个人影重叠,慢慢向自己走了过来,伸出手。
当时,柳桥风拼命得压制着自己血液里躁动,他似感觉到他每一滴血液都在血管翻滚沸腾。后来他便现,这股燥动根本就压制不住,索性便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