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儿,原木钉成的大门往两面推开,李宗梁稍前半步,魏水生、李二槐、李宗贵、吕丰和范先生紧跟其后,迎了出来,苏子诚笑容可掬的抱拳和众人见着礼,李宗梁和魏水生长揖到底还了礼,李二槐看着李宗梁,跟着长揖到底,却看也不看苏子诚,李宗贵一边笑一边也是一揖到底,揖到底时顿了顿,忍住了笑才敢直起身子,吕丰不管不顾的咧嘴大笑着拱了拱手,见众人行的都是长揖礼,也不情不愿的跟着胡乱揖了个半礼,范先生谨慎中带着探究的打量着苏子诚,恭谨的长揖到底。
见了礼,魏水生半侧着身子在前面引路,李宗梁让过苏子诚,略落后半步跟着,其余人落后一两步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大门,进了算是做了正厅的那间并不宽敞的屋子。
苏子诚不客气的坐了上右边,范先生示意李宗梁坐了右手第一个,自己坐了左手第一位,魏水生度着座次,示意李二槐紧挨着范先生坐下,自己坐到了李宗梁下,李宗贵见屋里左右一共四张椅子都坐满了,知的背着手站到了李宗梁和魏水生身后,吕丰四下看了片刻,从李宗贵背后挤过,就要坐到苏子诚下的扶手椅上,李宗贵一把拉过他,拉得他趔趄了两步,吕丰转头瞪着李宗贵正要说话,李宗贵用力把他拉到自己右手边,背对着苏子诚,往静静垂着帘子的内室努了努嘴,吕丰立时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站在了李宗贵旁边。
苏子诚斜着一脸张扬得意,要和自己并肩而坐的吕丰,只恨的牙痒痒,这么个不知死活、丢人现眼的蠢货!回头再好好收拾他!
张狗子和姜顺才笨手笨脚的托了茶送上来,南宁上前一步,从中间捧了杯茶,放到了苏子诚面前,李宗梁等人接过茶,只随意的冲苏子诚抬了抬杯子,并不多让苏子诚,顾自抿了口茶,苏子诚收了折扇,看着杯子,稍稍迟疑了下,到底没敢端起来,他倒不怕投毒,只是这山上层出不穷的刁钻手段让他心存余悸,这进门前先找他要了拜帖,若这水里真加了点什么苦的酸的不能入口的东西??????还是算了,谨慎为上。
苏子诚轻轻摇着折扇,不露声色的一一打量着众人,范先生眼里带着笑,看着苏子诚的迟疑和打量,客气的先开口自我介绍道:“今日能与王爷一晤,在下三生有幸,在下姓范,范大立,原是和县一耕读之人。”
苏子诚微笑着细看了范先生两眼,客气的拱了拱手,李宗梁跟着介绍道:“在下姓李,李宗梁,池州府李家村人,这是我二弟魏水生,这是三弟李二槐,这是四弟李宗贵,这是?????”李宗梁介绍到吕丰,吕丰随意的拱了拱手,抢过话头自己介绍道:“吕丰,双口吕,信阳上清门弟子!”
苏子诚和李宗梁、魏水生等人一一拱了拱手,到了吕丰,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笑着抖开折扇,转头看着范先生客气道:“看先生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可有功名?”
“从前也做过一两任官,可惜资质愚钝,当不得大任,只好回家耕读自娱了。”范先生笑着答道,苏子诚露出满脸惋惜的神色,范先生不等他再说话,拱了拱手,客气的奉承道:“早就听说王爷是人中龙凤,今天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王爷风姿清俊,令人见之忘俗。”李宗梁照着先前和李小幺商量好的,苏子诚若不开口,那就天气很好哈哈哈的章程,笑着接了一句,魏水生也语里带笑的跟着奉承了几句。
苏子诚的目光从范先生身上移到李宗梁和魏水生身上,眼里闪过丝了然,也就不再多跟几人寒喧,干脆直接的说道:“本王和诸位虽是初次见面,却神交已久,诸位都是良将之才,委屈在这小山上,不免令人扼腕痛惜,今天上门,诸位若不嫌弃,本王想请诸位北上北平,往后也好求个封妻荫子,身后留名。”
一番话说的几个人都意外到有些错愕,这个二皇子,真够干脆的,李宗梁郑重的拱了拱手回道:“谢王爷好意,只是??????这山上除我们兄弟外,还有几十名老弱病残,断没有抛之不理的理儿??????”
“都是生死与共过的好兄弟,怎么能抛之不理?就一起随本王北上就是,若愿意跟随你们兄弟建功立业,那自然是最好,若想解甲归田,过份安稳日子,开平府外上等熟田,一人一百亩田,两百两安家银,如何?”
李宗梁怔了怔,转头看了看魏水生,又看向范先生,魏水生拱了拱手,客气的回道:“这是王爷的厚爱,我们兄弟感激不尽,只是这关着山上众人的前程,我们兄弟不好擅自作主,王爷且宽限一两日,容我们问了众家兄弟的意思,再给王爷回话可好?”
“极是应该!只是本王今晚就要启程赶回开平府,诸位傍晚之前给本王一个回音可好?”苏子诚答应的爽气痛快,魏水生转头看着李宗梁,李宗梁略一思忖,抱拳答道:“就依王爷!”
苏子诚说完了话,也不多坐,笑着站起来拱手告辞道:“既已说定,就不多耽误诸位,本王回去营地静候诸位佳音!”李宗梁等人跟着站起来,李宗梁客气的让着苏子诚,一路将他送出了大门。
苏子诚回到营地,梁先生早就翘以盼的等着他了,忙迎了他进去,小厮北庆奉了白水上来,苏子诚一口喝了,梁先生度着苏子诚的脸色,带着笑,谨慎的问道:“爷见到人了?”
苏子诚长长吁了口气,摇了摇头,往后靠到椅背上,面容轻松的说道:“一共六个人,除了吕丰,还有一个退职的老年官员,其余四个,看样子身手都不错,眼神清亮,底子都很好,几场仗磨练下来,都是良将。”
“那爷要找的人?”梁先生皱起了眉头,
苏子诚嘴角露出丝笑意,里间那轻微的呼吸声,他听的清清楚楚:“躲着呢,等他来找我吧。”
李小幺站在窗后,看着苏子诚一行人渐行渐远,垂着头起呆来,就这么给自己找个主子?太平府那会儿是主仆,这会儿,是主宾么?李宗梁和范先生等人进来,众人重落了座,李宗梁看着李小幺:“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你的意思?”李小幺呼了口气,环顾着满脸笑容的众人,目光停在范先生身上征询道:“先生的意思呢?”
“能让大家伙安稳下来,这比什么都强。”范先生顿了顿,手捻着胡须,怜爱的看着李小幺,声音温和的说道:“小幺,势比人强,北平政通治清,这回又是二皇子亲自上门来请的咱们,是个难得的机会。”
“嗯,那大哥的意思呢?还有水生哥?”李小幺‘嗯’了一声,垂着眼帘顿了片刻,转头看着李宗梁和魏水生问道,李宗梁点了下头,笑着说道:“先生说的对,是这个理儿。”
魏水生也跟着点了点头,看着李小幺,温和的说道:“你也大了,也是得安稳下来,不能再这么到处乱跑了。”李二槐不等问就叫道:“我听大哥的!”李宗贵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李小幺,走过去,拍了拍她,低声开解道:“小幺,这做山匪,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就是一下子太突然,有点恍不过神。”李小幺抬头看着李宗贵,笑着解释道,吕丰凑到李小幺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色,认真的说道:“要不咱们两个做独脚大盗玩去?”
李小幺白了吕丰一眼,转头看着李宗梁说道:“既是这样,把大家伙叫过来,问问大家的意思吧,正好也问问清楚,有几个要解甲归田,有几个还想继续跟着咱们的,这天也不高了,问好了,就得赶紧赶到北平军营回话去,若不去北平也就算了,既打算去,往后他就是主,咱们是臣,凡事就得小心再小心,再不可失了礼仪。”
范先生连声赞同:“小幺说的极是!大家都记好了,往后,他为君,咱们就是臣,一来礼节上万不可疏忽,二来??????算了算了,这里头的事,几天也说不完,先赶紧问了大家伙的意思,这些事,路上我慢慢跟你们说!”
李宗贵忙出门叫了姜顺才和张狗子,不大会儿,就把人叫齐了。
众人挤挤挨挨的聚在院子里,屏声静气的听着李宗梁的话,静寂了片刻,突然暴出兴奋异常的议论声,李小幺靠着根粗原木柱子,郁闷的看着院子里一张张兴奋到通红的脸,开平府外一百亩上好的熟田,二百两银子,皇子的青睐,这是无法阻拦的诱惑和荣耀!李小幺默然的看着那些兴奋到通红的脸孔,转头看着吕丰低声说道:“准备准备,这就赶去北平军营,我还有点小条件要和那个皇子谈谈。”吕丰仿佛觉出李小幺的低落,想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这么件大家都觉得好的好事,她竟然不高兴,到底是哪一处不对?哪一处惹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