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该死的杨昭,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风烟恨恨地一跺脚。这个漆黑的夜晚,除了呼啸的风声,四处一片死寂,不如趁夜再探虎骑营,也许可以逮到个巡守的卫兵,换了他的衣帽,混进他们大营里去,也未可知。就算不行,再溜回来也就是了。风烟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这么顺利。她摸到虎骑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整个营区就好像空了一样,除了几队巡兵之外,连一个人影都不见。她本来就是一身好轻功,这样松懈的设防,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形向虚设。几个起落之间,已经悄无声息地潜进了虎骑营的后围。不会是陷阱吧?等着她来自投罗网?风烟不禁起疑,按照以往她对虎骑营和杨昭的了解,这样的情形实在太不寻常了。他们的人呢?都藏到哪里去了?思量间,已经接近了杨昭的大帐。往常在门口守着的那两队护卫也不见踪影,只有两个值夜的卫兵守在那里。帐中隐约透出灯光,大概杨昭还在里面。这样的机会,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动手?不动手?风烟的呼吸有点急促,手心渐渐沁出汗来。这真是奇怪,以往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她似乎从没有这样紧张过。并不是怕死,而是眼前的情形实在诡异。这一击又是必须成功不可,错过这一次,怕是再也等不到下一个机会了。悄然伏身,潜行到帐门旁边,风烟贴近右边那名护卫身后,一手勒紧他的咽喉,以免他出声,另一手反转匕首猛击他后颈,只一眨眼工夫,就打晕了一个。另一名护卫刚听见一丝动静,还没来得及转身,风烟已经抢上一步,只一招就制住了他,轻轻放倒。从营帐的fèng隙里望进去,里面果然是杨昭。他在做什么?好像……在写字?桌上铺了宣纸,这样的夜,这么大的风,这样混乱的战局,他不去研究对敌之策,却在这里练起书法来了。风烟实在是不明白,杨昭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已经写好的一幅字,正搭在虎皮椅子上晾着墨迹。风烟一眼瞧过去,原来是这么一句:&ldo;上马击狂胡,下马糙军书。&rdo;字字铁划银钩,力透纸背。从上面半干的墨迹来看,应该是刚刚才写出来的。上马击狂胡,下马糙军书?想不到,杨昭居然还写得这么一笔好字!只不过,这样的一句话,让他写出来,岂不讽刺。风烟握紧了手里的弓弦,慢慢抽箭,上弦,开弓‐‐锋利的簇尖,对准了杨昭的眉心。杨昭的眉心微微蹙起,似在凝神端量笔下的字,又似在想着别的什么心事。他有着一对很好看的眉毛。浓黑而英挺,有剑的锐气,教人一见难忘。风烟突然觉得心底有根丝弦,轻轻一震,带来裂帛般的一丝惊动,让拉弓的手指也不禁一跳。这支箭,就要射穿他的额头,而这张脸,从此就毁了。不知怎么的,风烟的手竟不自觉地移了下去,箭锋的一点寒光,重新对准了杨昭的胸口。屏息静气,弓弦渐渐拉满。风烟咬紧了牙关,手一松,终于射出了这一箭!暗夜里一丝锐气破空的轻响,黑色小箭宛如与夜色融为一体,直飞杨昭心口!电光火石间,一道耀目的银亮&ldo;铮&rdo;的一声,自杨昭右手下斜窜出来,在他胸前不到一掌的距离,堪堪迎上劲疾的箭矢,&ldo;叮!&rdo;火星一溅,箭的去势太快,被击飞的瞬间如流星般闪过。没留一丝喘息的空间,风烟的第二支箭已经出手!准确地说,是四支箭,分别袭向杨昭的咽喉、心口和左右两侧,把上下左右的退路同时封死!这正是这把四弦弓的必杀技,当初袁小晚那样的身手,若不是风烟手下留情,也险些伤在箭下,更何况是毫无防范、措手不及的杨昭?&ldo;来人!&rdo;杨昭一声断喝,身形如电般疾转,左手在桌上‐抄,两支饱蘸浓墨的毛笔凌空跃起,一溜墨点如花飞散,笔箭相击,竟如金铁交击,铿然一响。如非亲眼所见,风烟实在无法相信,这疾电惊雷般的箭势,连石板都禁不起这一箭的力量,却被两支小小的毛笔当空拦了下来!几乎与此同时,杨昭右手起处,那耀目的银光乍现,当胸一箭应声断裂;而袭向他咽喉的那一道黑色箭影,随着他身形的疾转,正刚刚擦着他的耳侧掠过,箭尾带起的疾风,扫起了他鬓边的一屡发丝,倏地飘扬起来。这四箭,和杨昭这一闪、一抄、一击,几乎是在眨眼间同时发生的,风烟的心,也在这一刹那沉了下去!原来杨昭的功夫,更胜袁小晚百倍。想必刚才他右手里的那道寒光,就是传闻中他从不离身的那把袖底刀,薄如纸而亮如镜,以犀利和辛辣闻名的那把&ldo;惊夜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