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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让我们讲述地球是如何灭亡（第1页）

机器人甲敲了敲头颅的外壳，传出沉闷的声响。一层浓重的锈迹被敲下，散落一地。机器人甲连忙避开。

“你不知道，”它对小意说，“这种死机器人身上的锈迹，对我们来说就是传染病，沾上一点，就摆脱不了。你看我身上还有哪些，帮我拍掉……”

小意没有理它，绕过机器人头颅，看向废墟。

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出，这里残损的建筑有几种不同风格，说明它曾于短时间内，在辉煌与衰败之间数次交替。而唯一能造成这种现象的，只有……

“战争。”身后传来声音。

小意点头：“阿甲你这次反应很快嘛，我都还只是心里想，你就说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机器人甲诧异地说：“你说什么？我刚刚没说话啊。”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对视一眼，齐刷刷看向身后。

后面只有一个被泥土和锈迹半截机器脑袋，以及一束斜射向夜空的光。

“我刚刚听错了吗……”小意喃喃地说。

机器人甲说：“我有点瘆得慌，你快保护我！”

小意呸了一声：“胆小鬼！”

机器人甲战战兢兢地说：“我是机器人，应该坚信唯物主义……而且我们这明显是科幻背景的故事，不会出现神神鬼鬼的东西吧？”

小意摇头：“不好说。主要看作者，现在流行复合型题材，蹩脚的作者搞不好会乱加一些元素……”

“战争！”

这下他们听清了，声音正是从

身边的锈蚀头颅里传出来的。

“哇，原来你没死！”机器人甲和小意同时说道。

头颅再次重复了它的话：“战争。”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是战争毁了一切。”

小意走到头颅面前。她个子并不矮，但也只是刚刚够到那只发光的眼睛。她拍了拍头颅的鼻梁，问：“你一直是醒着的吗？”

“战争，战争毁了这一切。”

小意叹口气，说：“它好像只会重复这一句。”

机器人甲凑近了，但仍不敢触碰这硕大头颅的锈迹：“唉，这就跟人类的梦呓差不……”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轻微震颤，沙石滚动。锈蚀的机器头颅似乎在挣扎，但也只是抬起了几厘米，又跌回泥土的掩埋中。

“人类，是人类的气息！”它的声音由低沉变成嘶吼，“我们的人类。”

机器人甲回头看着小意，纳闷地问：“为什么每个机器人对你的反应都这么大？难道你才是故事的主角？”

“美少女当然是所有故事的主角。”小意扬起眉头，但语气随即低下来，“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机器人都这么敏感，难道这些年，荒芜碎片上没出现过人类吗？”

机器人甲认真想了想，点点头：“人类已经谢幕。这颗星球现在的环境，以人类脆弱的体质，已经无法适应。”

头颅不知有没有听见他们的低语，顿了顿，继续说：“所以，这一天终于来了么？破碎的大地得以

缝合，荒芜的星球再度繁盛，深埋于地底的记忆，依次苏醒！我要迎接这一刻。”

它继续挣扎，动作越来越大。泥土隆起，继而散落如雨，小意和机器人甲的头越仰越高，直到被泥土砸了一脸，才意识到危险，慌忙拉着手，向远处躲开。

夜色深沉，除了不远处两艘飞舟的灯光，四下布满铁一般的黑暗。但借着灯光，他们能看到一个几十米高的庞然巨物，迟滞地转回身，它身体里立刻发出令小意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这么大？”小意惊叹。

机器人甲也赞叹不已。它所在山谷的机器人成千上万，形态各异，但没有哪个机器人有如此庞大的体积。机器人甲看着它，仿佛蚂蚁仰视大象。

但这个景象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随着轰然一声，巨型机器整个倒下。

深埋在地底的金属被潮湿侵蚀着，早已腐朽，无法支撑这样的重量。它一站起来，外壳和骨架就多处断裂，再经过一摔，胸膛以下更是全部瓦解飞溅。最后，机器人只剩下肩膀和脑袋，肩头的两条机械臂也还在，但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它用手臂在地上抓爬，拖着脑袋，吃力地挪到两人跟前。

“呼呼，”头颅发出类似喘气的声音，“看来，这下我真的要死了。”

“这个这个，”机器人甲不知如何安慰，“生老病死，机器人之常情嘛。你在地下埋了这么多年，其实跟死了，区别

也不大。”

小意说：“但在死之前，你或许可以帮我们一个忙。”

“呼呼，可爱的姑娘，呼呼，请说。”

小意问：“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呼呼，是战争。我说过了，是战争造成了这一切。”

机器人甲说：“但战争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头颅笑起来。笑声混合了不屑和悲戚，仿佛呼吸不畅的垂死老人。

“呼呼，战争从来不会结束。”它说，“即使地球破碎成了这副模样，人类依然在四处争夺地盘；即使这片土地上，人类已经消失，战争也还在继续。因为还有我们，还有机器人。我们是人类的造物，我们的代码里，镶嵌了他们的基因。这199年里，我见过了太多的杀戮。而从昨晚开始，战争的规模加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