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W31一愣,不止俏皮话收了回去,五官也变得黯然。好一会儿后它才摇摇头,忽地一笑,说:“既然你们先到达墓穴门口,为什么不进去呢?”
机器人甲遥指墓门,坦然道:“我们进不去。”
顺着机
器人甲的手指看去,两扇漆黑大门拦在天地之间。即使已经入夜,四周昏暗,这道门也没有与黑夜融为一体。它比夜晚更黑,比铁更沉。在它身后,是一整座高山。
LW31收回目光,说:“就算这道门很厚,以君主之能,难道也破不开吗?”
吞食者哼了一声:“当然能!”
机器人甲打断它的话,说:“是的,我们不能。这是君主专门修建来保卫墓穴的,不止厚,还有自动防御系统。如果是两百年前机器人鼎盛之时,说不定可以用大型战具破开,但我们现在刚出地下城,还来不及造大杀伤力武器。”
吞食者大惊,说:“君主!它们是敌人,马上就要开打,这种机密怎么能告诉对手呢!”
机器人甲摇手,示意无妨。
小意一直仰头望门,没有留意这三个机器人的各自心思,忧心忡忡道:“恐怕就算前行炸开门,里面的宝藏也会毁掉。进都进不去,这可怎么办呐?”
说完,身后一直安静。她诧异地回过身,看到机器人甲、LW31和吞食者都盯着自己,目光炯炯。她又退了一步,说:“怎……怎么了?”没注意脚下一只机器人残腿,被绊个正着,就要摔倒。
机器人甲上前,扶住她的腰。等她站好后,它才说:“所以,我们在等你。”
小意有点慌乱,看向LW31。后者也点头道:“是的,你才是进入墓穴的关键。君主的命令
是,当这颗星球再次出现人类的踪迹时,墓门自开,里面最大的宝藏,交还给人类。”
小意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一进入峡谷,所有的机器人就反复吟诵“人类”二字,并开始了漫长的跋涉。她向墓穴走去,但刚走两步又停下,转身对机器人甲说:“那接下来呢?如果墓门真的打开,你们会开打吗?”
机器人甲沉默一会,终还是点头道:“是的。墓穴开启,君主留下的最后线索就会揭晓。你要拯救舰队,LW31想复兴人类,而我们,必须打破机器人无法增殖的禁锢,建设机器文明。大家立场不一,只有通过战争来解决。”
小意怔怔道:“是啊,无论什么年代,无论是机器人还是人类,都在用战争解决问题。”
机器人甲说:“我很遗憾。但故事的结局总是大同小异,很难有什么反转。”
小意站在所有机器人的目光中,也站在一片黑暗里。夜色缓慢但不可阻挡地来到,虽然她戴着头罩,感受不到夜风垂袭,但凉意透体而过,让她真正感受到了飞船里不曾有过的冬意。她环视一圈,又对机器人甲说:“如果战争真的不可避免,那你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陪我进去。等我们出这道门时,你们再拼个你死我活,可以吗?”
机器人甲凝视着她,也笑了。身侧的吞食者想劝阻它,但被它直接禁言。它对小意说:“当然可以。这
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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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眼前这两扇厚如山岳的巨门,随着小意的靠近,突然变得温顺。它体内那一直运转不休的可怕嗡嗡声,也逐渐消失,显然是防御武器进入休眠状态。取而代之的,是门朝外开启时与地面摸索的吱吱声。
几分钟后,墓门完全打开。
小意刚要迈步,突然笑了。
“怎么了?”机器人甲问。
“我只是突然想到,在这趟旅程的开端,是我和你一起出发。”小意说,“现在,到了故事的结局,还是我和你一起。”
机器人甲闷闷地说:“是啊,但现在的我和你,已经不是出发时候的我和你了。”
小意问:“你后悔吗?如果你不跟着我出来,你现在还是山谷里快乐的小机器人。”
机器人甲说:“没有,能跟随着你的旅程,是我唯一正确的决定。即使我们最终会在旅程行至终点时……”
它没有说完,小意也没追问,但那无声的“分道扬镳”四个字在他们耳边徘徊。
在沉默中,他们走进那扇古老的门,走向那团更加古老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