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瞪著眼,扶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走了出來。
戴祈宵看見這個老人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蒼老,老得像是枯朽的古樹一般,臉上的皮皺的就像是樹皮,面容枯槁,身上充滿了將死之氣,卻又像是被什麼東西硬吊在了人間。
不,這個地方也不叫人間了。
這個老人就像是死物中愣塞進了一個不屬於她的靈魂,說不出的違和感。
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手被攙扶著,一手撐著拐杖,步子小而慢地走到眾人面前,也是一張苦臉,不怒自威。
但是戴祈宵最關注的是,這老太太剛剛不是從正房裡出來的,她是從穿堂後面被老嬤扶出來的。
她不可能一大早去後面,看衣服的褶皺程度,該是在後頭呆了一晚上。
這宅子後面還有東西。
記住了這一點,戴祈宵才開始正視趙老太太。
「娘。」少爺站在原地對老太太微微點了個頭,臉上已然沒了剛才的表情,一片平靜。
「大膽!見了老太太還不行禮?那缸是怎麼回事?!誰幹的?」老嬤嚷嚷道。
幾人朝著老太太彎了彎腰,算是行了禮,戴祈宵正要解釋水缸的事情,少爺先開了口:「水缸是小事,我也罰過了,您要是沒有什麼別的事的話,就回房吧,一晚上沒合眼,該休息了。」
老嬤在少爺說話後就噤了聲,低著頭退在一旁,趙老太太慢悠悠地轉頭去看自己的兒子,眼珠子又來回瞟了幾眼打掃的四個人,沙啞的聲音說道:「那就收拾收拾,別有下次。」
說完,就撐著拐杖在老嬤的攙扶下進了房間,重重關上了門。
老太太忌諱大少爺,戴祈宵注意了這一點。
他臉上還是掛著微笑,心裡卻已經有了要去探探後院的心思。
少爺從台階上走了下來,「好了,你們收拾收拾就出去吧,下次可要小心。」
他的眼神一圈掃過眾人,最後停在少年身上,走了過去,戴祈宵下意識就要過去攔一下,但是被項生抓住了袖子。
項生對他搖了搖頭,不是不怕少年有危險,他是擔心戴祈宵這個人會因為一個npc犯險。
戴祈宵不會不懂這個道理,他要理智。
趙家少爺走到小白面前,眼裡帶著笑意:「你叫什麼名字?是來的嗎?」
少年低垂著腦袋,沒有理會,一點餘光看見了戴祈宵現在好像皺著眉,忽略了眼前的人,邁步走到了他身邊去。
戴祈宵見少年自己走了過來,對別人不聲不響的樣子,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心上輕輕被撓了一下。
這種只對自己信任的感覺,有點好。
少爺的笑僵在了臉上,但還是保持著風度轉過身解釋:「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你的年紀跟我……一個故人很像,個子也差不多。」
小白:「……」聽不到。
戴祈宵笑了出來,意識到還在npc面前,又立刻收斂了,解釋道:「他和我們是一起的,叫小白,不愛和生人說話,還請見諒。」
少爺恍然:「原來是這樣,你長得很特別,可以常來和我說說話,正好這裡也缺個陪我讀書的。」
聽到長相,小白算是有了點動靜,隨後答道:「不會讀書,不識字,不想說話。」
少爺:「……」
戴祈宵臉上的笑快要垮了:「……」很好,很乾脆,不留一點餘地,估計要得罪人。
但是……戴祈宵眼裡精光一閃,笑道:「這孩子跟我熟,總愛待我身旁,還請少爺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趙家少爺目光轉向戴祈宵,說:「哦?這樣嗎,那你以後一起過來吧,兩人也熱鬧。」
戴祈宵忙不迭答應:「是。」
漂亮!成功留在內院!接下來就是要找機會摸索到穿堂後面去了。
少爺經過他們身邊,說:「今日下午就可以過來了,我先去用早膳,你們收拾完也去吧。」
等他走遠,項生湊上去問:「戴哥,你怎麼老往槍口上撞呢?為什麼要留下?」
戴祈宵敲了一下這個腦迴路不會拐彎的小子一下,說:「你沒看到趙老太太從哪裡出來的嗎?明顯這房子後面另有玄機啊,而且留在內院,更好觀察npc還有西廂房的傳言。」
項生茅塞頓開:「是哦!還是戴哥你思路清晰。」隨後又想了一下,有點焉嗒嗒地問:「那我呢?我就這麼出去啦?」
戴祈宵摸索著自己的衣服道:「當然不是,你還得幫我把這個帶出去,給唐呈。」說著,手中拿出了一塊木片,「水缸打碎的時候看見一起掉出來的,我再去那個缸裡面看看有沒有,然後你一起拿出去放在唐呈那邊。」
項生看著手中這塊濕噠噠的木片,上面的墨色褪的差不多了,但是清晰的刻痕還在,跟之前的那些木片是一樣的。
等等,戴哥不會又要去砸缸吧?!
項生轉身要去攔,卻看到戴祈宵彎下腰,半個身子都快要伸進那水缸里,不一會兒就冒了出來,手中還撈著一塊木片。
戴祈宵把放在邊上的眼鏡重戴上,捋了一把濕透的頭髮,說:「還真有啊,真是藏得沒有一點技術含量。」
在項生吃驚的眼神中,戴祈宵又遞了一塊木片給他:「估計沒幾塊就能拼出來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我今天下午再找找。」
四個人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完之後,就走出了內院,戴祈宵趁別人吃早飯的時間,去換了身乾淨衣服,出來的時候碰上了唐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