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海棠红,犹梦一枝春。”
司露喃喃读出来,直赞道:“好诗。”
春草转过身,纤瘦的脸庞,乌玉般的水眸,含蓄笑道:“公主谬赞了。”
司露将手中瓷碗搁在桌上,上下打量着她,语带疼惜,“瞧瞧,病好了以后,身子却还是这么瘦,怎么补都补不起来,真是叫人心急……”
司露絮叨着,春草弯了弯唇宽慰她:“公主别急,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这不是冬日天一冷,咳疾就又犯了,才会补什
么都不起来,都是陈年旧疾了,我心里有数,没什么大碍的。”
司露叹息一声。
春草从小就体格不健,是个弱美人,与武将之家出来的春熙有着天壤之别。
她举起桌上瓷碗递给她,“那你快把补汤喝了,我也好放心。”
“谢谢公主。”
春草接过补汤一饮而尽,又轻轻将碗搁下。
见她喝碗补汤,司露郑重其事地与她说回正题。
“春草,我与春熙决定了,明日晚上动身离宫,届时你与我们一道,我们三人同进退,好吗?”
司露目光坚定,言语诚恳,试图说服她,可春草却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公主您别劝我了,春草不走。”
司露微微一愣,却听她又意志消沉地说道:
“春草一介残颓多病之身,跟不了你们跋山涉水,回不到中原去的……”
“可你不能放弃希望。”
司露打断她,目光灼灼如炬。
“咚——”
恰在此时,铜钟大作,如雷奔鸣,响彻四野。
“咚——”
一声接一声。
闷如惊雷,在耳畔回响,久久不绝。
这是——
丧钟被人敲响的声音。
司露反应过来,猛然瞪大了眸子,心头狂跳。
呼延约卓,殒了?
可呼延海逻明明还未回来,呼延约卓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司露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不过这对她们而言,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宫殿外,奔走、哀嚎、痛哭声升腾起伏、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司露疾步走到窗边,开窗张望,只见满地霰雪未散,与通明的灯火交相辉映,听到丧钟的宫人们纷纷跪地叩伏汗王英灵,痛哭失声,哀嚎遍野,宫中侍卫们列队成群,持枪安定各处混乱,脚步声错乱交叠,到处都是混乱不堪。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汗王薨逝,这一夜,整个内庭的混乱都不会消散。
不必等到明日了。
当下,便是她们离开的最好时机。
做下了决定,司露关上窗扉回转过身,灯火下,眼神灼亮坚定。
“春草,我们今晚就走。”
春草岂会不懂司露的抉择,今夜,确实是离宫的最佳时机。
可她偏偏不能走。
“公主,你和春熙走吧,我不走了,也走不了,你们不必管我了。”
春草一面说着,一面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出屋子。
屋子连着寝殿,寝殿内,春熙的身影忙忙碌碌,已然是在收拾东西了,今夜生变,她自是知晓其中关键,早早开始准备行囊了。
春草见状,过去帮着她一起收拾,“快些快些,趁现在宫门未锁,守卫松散,你与公主即刻就走。”
春熙一愣,抬头:“那你呢?”
春草将收拾好的包裹往她身上一挂,用力将她推到司露身边,自己则退了几步。
“此地总要有人留下来善后的不是吗?”
她浅浅的水眸微微弯着,玩笑一般道:“你们走后,我会应付打点好一切,保准数日之内不让人觉察,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