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燕都费了不少时日,燕都位于燕国北方,气候寒冷,如今只是秋意更深了些,街上便刮起了寒风,花草树木也结起薄薄的寒霜。
来到燕都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面见燕皇。收到沈离的吩咐,行云扬鞭,马车在大街上疾驰,朝宫门而去,风飒驾车紧随其后。
离开琉光门后,风飒让含蕊进车内照顾昭昭,自己则担起驾车的任务。
风飒提出时,含蕊有些惊讶,之前公子不是挺喜欢和小姐待在一起的吗,不过她也没有去追根问底,只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风飒赶着马车,心中有些别扭,总是担心着昭昭什么时候问自己问题,而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所以下意识地回避。
燕国皇宫以石为基,宏伟壮阔,比起楚国皇宫,少了雕梁画栋,多了一份冰冷肃杀之气。
凭着行云出示的鱼形玉佩,马车畅通无阻地进入宫内,这便是三大世家家主的特权。
马车停在议事殿前,一行人下了马车,行云、流水、含蕊和风飒都留在外面守着,沈离领着昭昭进入殿内。风飒本想跟上去,但还是忍住了。
宫殿内不似外面看上去那么朴素,珍奇宝物不少,处处透着奢华,地上铺着毛绒绒的毯子,明明是白天却灯火通明,四处燃着不少暖炉,驱散了秋日的寒意。
中央宝座上坐着燕皇宇文烨,他年逾四十,身材高大魁梧,肩膀宽厚,脸上虽染上岁月的痕迹,但仍能想象到他年轻时的风华,这会他粗眉皱起,目光凌厉而深沉,不怒自威,透着一股王霸之气。
沈离走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礼,即便是弯腰也贵不可攀:“臣沈离参见皇上。”
“平身。”宇文烨随意地挥了下手。
沈离直起身子,神情淡淡地介绍道:“皇上,这是臣信中提到的解决了边境多个城池灾祸的昭昭小姐。”说罢忍不住衣袖掩面咳了两声。
宇文烨这才看向昭昭,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你就是民间谣传的‘神女’?”
“正是。”昭昭淡淡一笑,大方地迎上宇文烨的目光,雪白的兔绒锦裙衬着她清澈的明眸和白瓷般的脸蛋,风华无双,即便站在宝座下,也并不低人一等。
这女子的气度似乎比沈离还胜几分,宇文烨凭借多年看人的眼光,断定昭昭不是一般人,他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似乎在思索,随后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久居苍茫山。”昭昭答道,这是实话,她之前确实一直在苍茫山沉睡。
苍茫山?宇文烨眼神沉了沉,倒是特别,苍茫山严格来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并且因为从未有人了解苍茫山的全貌,所以即便是他也不能确定昭昭所言的真假。
“眼见为实。”宇文烨摆摆手,一旁的宫女垂捧着一碗水来到昭昭面前。
沈离又咳了几声,同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水正是之前秦城出现过的黑水。这个小考验,对昭昭来说不是问题,他收回目光,平视前方,好像昭昭如何都与他无关。
在宇文烨颇具压力的眼神注视下,昭昭安然自若,唇边淡笑依旧,素手随意地从那碗水上拂过。
当宇文烨微微倾身看去时,黑水已变为毫无杂质的清水。竟如此简单,宇文烨当即又高看了昭昭几分,眼中多了几分审视和赞赏:“确实厉害。你既然随沈相来到燕国,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沈离,问道:“沈相啊,你觉得朕给她什么官职好呢?”
沈离仍是一副清冷贵公子的模样,脸上因为刚才咳了几声显得更苍白了些,平淡又恭敬地答道:“微臣不知。”
宇文烨又转头端详了昭昭片刻,鹰一样的眸子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嘴角扯出一抹笑:“你这模样倒是跟圣女有点像。既然百姓都传你是‘神女’,朕便封你为‘神女’。”
沈离面色不变,宇文烨的决定虽然突兀,却也在他意料之中。说到底,无论是“圣女”还是“神女”,都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头,具体能有什么样的权利和待遇,全凭本事。但至少说明,宇文烨对于修仙的渴望已十分强烈,不放过一点机会。
“谢燕皇。”昭昭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
“住处之类的事情,沈相,你去安排。”宇文烨似乎有些疲惫,随意把余下的事情交给了沈离,然后看着昭昭,目光沉沉道:“神女昭昭,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待。”
说完他大手一挥:“退下吧。”
沈离微微低头应下,心中了然,虽然封为“神女”,但是宇文烨却并未像对待“圣女”一般提出修建宫殿,给与具体的权利,估计是还要再试探试探。
瞧见沈离和昭昭出了宫殿,在外等候的几人都松了口气。
风飒视线紧紧追随着昭昭,却微微抿唇,并未动作。
含蕊见此主动上前问道:“小姐,沈公子,情况如何呀?”
沈离微笑道:“皇上封昭昭为‘神女’。”
“‘神女’哇!”含蕊眼睛亮了亮:“不愧是小姐!”
昭昭摸了摸含蕊的头,但笑不语,偏头瞥了一眼,却见风飒移了目光。
考虑到昭昭估计不喜欢被人打扰,沈离给昭昭安排的住所是一座较为偏僻的宅子,但离皇宫和沈府都不是很远。
宅子不大,但是对昭昭三人来说已经足够了。沈离早早派人去打点过,翻新了一遍,宅内布置雅致,家具都换成了新的,还在院中栽种了许多花草树木,凿了个小池塘,在池塘周围铺上石子路,确实花了一番心思,这会门前已经挂上了“神女府”的匾额。
昭昭拒绝了沈离招丫鬟管家的建议,反正有含蕊在,饮食不成问题,至于打扫什么的,昭昭随便扔个法决就干净了,没有再增加人员的必要。
沈离想着确实如此,只好作罢。
夜晚降临,明月从宫殿后悄然升起,高悬空中。风飒还没有睡意,本想来院中练练剑,却见昭昭正坐在屋檐上赏月,流云簪在她指尖旋转。
月色朦胧,风飒看不清昭昭的神色,但那披肩的墨如瀑,垂在青瓦片上,蜿蜒而下,好像绕进了他的心里。
一如在云苓县昭昭初初得到流云簪时一样,风飒跃上屋檐,坐在昭昭旁边,他这会心中格外的平静。
昭昭瞅他一眼,像是自说自话轻声道:“含蕊说,风飒最近好像在躲着我呢。”
风飒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昭昭,正欲张嘴,又听昭昭问道:“风飒,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风飒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最后凝视着昭昭,眸子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声音如月色一样温柔:“昭昭,我们不是朋友,更不是师徒,你在我心里非常重要,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希望,我在你心里也是如此。我知道我现在并不是,但是我会努力实现,好吗?”
在风飒紧张和期待的目光中,昭昭只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