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伟诚又同他谈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c国哪里的滑雪场最够劲,哪里适合海钓。他估摸着时间,再过十分钟,秘书就要来找自己去“开会”了。
只见庄景明突然放下茶杯,杯底落到茶托的声音,震得郭伟诚心中一凛。
眼前的年轻人笑道:“郭先生,如果布勒内湾的展搁浅,您明白意味着什么。”
郭伟诚对庄汝连在港岛的影响力再清楚不过,他明白如果庄汝连号召其他华商家族减少对c国的投资,那么在港岛移民潮中受益的卑诗省,会被远远甩在其他省之后。
只一句话,就令郭伟诚额头冒起冷汗。
庄景明的食指摩挲着咖啡杯口,盯住郭伟诚道:“您只需要说服卑诗省的议会,让他们同意信和的楼能在港岛和温哥华两地同时出售。”
说罢,他笑道:“当然,有需要信和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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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下了一夜的雪,宋杭之上完课,走在红褐砖墙的建筑之间。据说今夜会有一场暴风雪,州长已宣布全州进入“B1izzarddefense”状态。念及此,宋杭之匆匆加快脚步。
天上又飘起了细雪,有几只小松鼠被大雪冻得四处跳窜,往宋杭之腿上撞。宋杭之从背包里翻出早饭剩下的一点饼干,蹲在雪地里,都喂给了小东西。
“好了,家底都给你们了。”宋杭之拍掉手心的饼干碎渣,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她起身,因为通宵复习上课,头有些昏沉,瞧见远远的有个人斜倚着街灯,仿佛已经望了她许久。
那人踏着积雪走来,一步一步都令宋杭之心口泛酸涨。
庄景明笑道:“这种天气,系里还不放假,我要写邮件投诉了。”
他穿老派的纯黑风雪大衣,里面应是正装,领口露出一点点墨灰色的丝质提花领带。宋杭之见他肩头有薄薄的一层雪,傻傻问道:“冷不冷。”
她想带他去附近一家很好的咖啡店,又想到下这样大的雪,说不定店家早已关门,于是脱口而出:“要不要去我家里,我最近学会煮咖啡。”
其实她不爱喝咖啡,尤其是黑咖啡,她总觉得又苦又涩,要加许多牛奶跟方糖,被mia嘲笑是小女孩的舌头,注定无法成为英姿飒爽的中环女郎。
但庄景明有喝咖啡的习惯,他偏爱可可纯度高的咖啡,办公间的桌子上有一整套煮咖啡的器具,煮好之后不加奶也不加糖,工作辛苦时一天能灌五六杯。
庄景明的追求者中,有咖啡的狂热爱好者,同他谈起咖啡滔滔不绝,令宋杭之心有不甘,从港岛回波士顿之后,即刻报名咖啡大师班。平日课业繁忙,她便见缝插针研究咖啡豆,劲头堪比当年考gRe。
她是要拼尽十分力,才有机会换得进入庄景明世界的门票。
庄景明点头笑道:“这两日恐怕都要刮暴风雪,我从纽约过来,一路餐厅都是打烊,幸好ho1e
Foods还在营业。我顺路买了一些食材,上个月我也跟嫲嫲学了几道家常菜。”
他似乎心情不错,替宋杭之拂去肩头和梢的细雪。
而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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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杭之小口抿着红酒,两颊泛起红云,才晕乎乎地想起来问庄景明:“怎么突然来波士顿呀?”
庄景明也喝了一点酒,眉眼沉沉,盯着宋杭之看了许久,道:“见一个老朋友。”
宋杭之的脑袋瞬时耷拉下去,暗道原来我是沾了老朋友的光。
酒壮怂人胆,她也没问庄景明这位“老朋友”是男是女,直接酸溜溜道:“闻上讲纽约也是暴雪,你从纽约风尘仆仆赶来波士顿,这位老朋友一定很重要。”
庄景明笑道:“我开了四个小时车,但见到她,看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便不觉得累。”
宋杭之酒量浅,此时脑子已是不太能转动,听到庄景明的话,只当他是承认心有所属,心里便难过的很,嘴里的鸡块都不愿意嚼了。
只听庄景明道:“杭之,你仍喜欢我吗?”
窗外是茫茫的雪,屋内壁炉里燃着橡木与山毛榉,明黄的火光把宋杭之的脸也熏得通红。
她攥紧高脚杯,小声道:“喜欢的。”
庄景明盯住她的眼睛,又道:“那么,是否愿意做我女朋友呢?”
宋杭之先是一愣,心头复又涌起一阵狂喜,好像漫山遍野都生出了花,直蔓延到天际。
她未思量许多,生怕慢半拍回应,对面人便要反悔,只好不顾姆妈教导的矜持气度,直点头道:“当然愿意!”
她答应得急,忘了嘴里还含着酒,喷得居家服上一片酒渍。
庄景明递了湿纸巾给她,面上笑意更深。
半晌,宋杭之擦干酒渍,只听庄景明道:“我已经很久没像今夜这样开心。多谢你,杭之。”
第1o章9云层翻涌着,生出……
圣诞假期,宋杭之返港。
刚到家的两三天,宋杭之昏沉沉地倒时差,白天家中也没什么人同她谈天讲话,她便忍着睡意,先是在院子里陪家中的德牧玩了一会子飞盘,没多久便有些累。花园里还养着一只巴西龟,正在晒太阳,看上去十分惬意。宋杭之索性搬来小马扎,蹲在边上,瞧着巴西龟慢悠悠往前爬。
王兰出席慈善活动回家,推开雕花铁漆的大门,在前院瞧见的就是这么个画面:宋杭之缩在花园的角落里,托腮瞧着巴西龟,巴西龟也不往前爬,伸长脑袋,一人一龟互相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