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破庙里,那大汉行完事,转回头,见地上只剩下一捆绳子,而另一个女人已经跑了。他啧啧两声,就对地上瘫着不动的女人怜惜道,“你娘也不疼你,还是大爷我疼疼你吧。”
说着他就从怀里找出一串铜板,约有二十文钱,连同自己那一捆木柴塞进她怀里。然后收收裤腰,一脸满足地走了。
丽娘看着怀里这些恶心的东西,想扔又舍不得,瞬间心如死灰,抓着胸前衣襟,痛哭失声。觉得自己没用又觉得自己贪生怕死真丢人!
各种念头交杂,让她的头脑胀,像是要裂开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来,把她吹清醒了。她麻木地系好扣子,把裤带绑好。被扯坏的外衫就披在身上,双手抱着柴火,一步步走进城。
路上多的是失魂落魄的百姓,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倒也不显得她特别。
丽娘抱着柴走啊走,现自己竟然走回了娘家。她娘家家底一般,平日做些小生意过活,就住在外城。
围墙破旧,可也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她咬着嘴唇,盯着那扇高高的门看,却不敢走过去敲门。
她不知道家里人看见她会是什么反应。
娘说,她嫁了人,冠上了夫姓,就是别人家的人,以后少回娘家。
娘说,女子要会三从四德,一切以夫为纲、以夫为天。
娘还说,受了委屈要往肚子里咽,不要整日没头没脑地抱怨,没有人会帮她。。。。。。
日复一日,娘从小就这么教她。所以,她嫁进汪家后,情愿伺候相公伺候婆婆,两年里没回过一次家。
突然,面前那扇门开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婆婆走出来,那是她娘啊。两年不见,她娘变得更瘦弱了。
她娘见到她的第一眼,表情是僵硬的惊讶的疑惑的,但就是没有高兴。
直到,看到她手里的柴,才带上笑容走过来。
“丽娘啊,好久没见你了,日子过得挺好吧?看你小脸通红通红的,汪秀才家指定好。哟,这柴是特地拿来给娘家的啊?辛苦你了,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常来玩儿啊。”
她娘自说自话,从她怀里把柴给抢走了,眼神没往她手上那满满的冻疮看一眼,也没在意她身上衣衫凌乱,更没打算让她进门喝口热水。
“砰”的一声,大门紧紧关上了。
丽娘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只剩冰凉。
“呵——呵呵——”她竟然忍不住笑了,眼角烫,心里满是悲哀。
她在城里打转,走到双腿直,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游魂,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最后,竟然回了汪家。
汪秀才跟刘氏就坐在堂屋,一个满面怒容,一个满脸愧疚,见到她进来,似乎都想要说些什么。
丽娘没管,余光再没瞟他们一眼,径直用剩下的柴烧化了雪水,然后进屋搓洗了一个时辰。
汪老太太带着人回来时,眼见柴没了水也没了,瞪着眼睛正要大喊。
汪秀才阴沉着脸,猛地从她手上夺过粮袋,吼道,“这是我家!我汪文的家!你们这几个乞丐一样的东西!在我家赖着不走就算了,在这里逞什么能?惹急了我,我就告官把你们这群蠹虫全都抓走!”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冷不丁爆起来,把众人吓得腿一软,顿时不敢吱声。
他们不知道秀才告官是不是会受衙门的偏爱,不知道是不是分家了就不用承担赡养义务,也不知道秀才告长辈会背上不孝的骂名,他们只是一听到告官两个字就害怕。。。。。。
——江家——
江月给江年戴上口罩,摸摸他侧脸,“还是觉得臭?”
江年皱着眉,点头。
隔壁汪家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越来越臭了!这股味道,就不像是家禽的味道,而是人的屎尿味。
大雪一下,给盖住了也冰冻了。门关上,平常人基本就闻不到了。可江年嗅觉太灵,风一吹,他头就开始痛。
江月只好给两人换了另外一间屋子睡觉,远离汪家那头。
江年用香皂洗了澡,身上有了香香的味道,才觉得好受些。
“他们也不觉得臭吗?天天在那样的屋子里生活,怕是身上都熏入味儿了吧?”
“崽,今天老师就再教你一句有文化的词,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什么意思?”
“这两句话呢,虽然是用来比喻交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但是它的原意大概就是说,你在一个香香的环境里待久了也不会觉得香,同理,你在一个臭臭的地方待久了也不会觉得臭。隔壁汪家,都腌入味儿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
谁说不是呢,今天他们五六个人一起冲去衙门口领粮,那老太太要插队,后头的人原本不乐意,可老太太叉着腰张口就骂人,那身上的味儿冲得人受不了了。赶紧让步说让她先领了走人。
她还得意洋洋,以为别人都怕她。
她还得寸进尺说要领两户人的份例,那负责分粮的衙差对了户籍,连话也不想说,不想让人在这纠缠,赶紧给了一升粮把人送走。
他憋着气快把自己给憋没了。这一大家子是真不知道自己身上臭啊?五六个人围着他,差点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