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倒好,大过年的,一见着皇爷爷就行了个大礼。
黄锦也在一旁说道:“这是小皇孙给主子拜年。”
既然是拜年,那边少不了压祟,嘉靖帝吩咐给他更衣的黄锦:“朕让你们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是。”
帝王与他的黄伴相伴几十年,不习惯别的太监近身服侍。黄锦取东西去了,他便不再更衣,上前把朱翊钧抱了起来:“今日除夕,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小家伙想了想:“挂桃符,背诗。”
“背诗?”嘉靖帝有点兴趣,“背给朕听听。”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明儿一早,皇爷爷就带你去放爆竹。”
“放爆竹?”对朱翊钧来说,这又是个他未曾听过的新鲜词汇,“那是什么?”
“明早你就知道了。”
这时候,黄锦端着托盘上来:“主子,东西取来了。”
“放桌上。”嘉靖帝把小孙子放下来,“自己去瞧瞧罢。”
朱翊钧跑到桌前,先努力的爬上凳子,两只小手扒在桌沿,视线从桌子下面缓缓升上来,果然看到了新奇玩意儿。
黄锦小声道:“这可是皇上特意给小主子准备的,独一份儿。”
朱翊钧还不太明白这个“独一份儿”是什么意思。
那边,嘉靖帝有些不耐烦了:“过来给朕更衣。”
“……”
托盘里放着三样东西,中间是一条龙,左右两边是两只狮子。而龙和狮子是由彩线串上铜钱编制而成,每一枚钱币都组成了瑞兽身上的鳞片,栩栩如生。
“这在民间,叫压祟钱。”嘉靖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们拿回去,挂在你的床上。寓意辟邪驱鬼,保佑平安。”
这东西在民间不算稀罕物,在皇家可不多见。虽谈不上有多贵重,但却是帝王特意为小孙子准备的,独一无二的宠爱。
朱翊钧玩了一会儿他的压岁钱,就又从凳子上下来了,一路小跑到门口站着,趴在门槛上往外张望。
嘉靖帝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是呆的有点不耐烦了。他以前可从不会这样,即便嘉靖帝在与朝臣议事,他一个人也能在旁边安静的玩上一个下午。
嘉靖帝还以为他饿了,让黄锦取来些点心,小家伙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更奇怪了,便问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朱翊钧说道:“想去参加宴会。”
这倒是新鲜,拿了点心他也没吃,看来是不饿,却又说想参加宴会,莫非是想去见什么人?
嘉靖帝又问道:“为什么想去参加宴会?”
“想见娘亲。”
果然如此。
他是去年后接进宫来的,算起来,也差不多一年了。
那时候他才刚满一岁,那么小的孩子,一年没见过母亲,他竟然还记得。
“罢了,”嘉靖帝沉吟一声,问黄锦,“他身边的人呢?”
“回主子,都在院外候着。”
“让他们带他先过去罢。”
“……”
山前殿在万岁山,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分为上下两层。是皇帝设宴的地方。
朱翊钧带着他的红梅来到山前殿的时候,距离申时还有半个时辰。但除了嘉靖帝,其他人已经到到齐了。
皇上还没到,大家便在殿内候着。
朱翊钧从门内探头往里张望,看到了皇贵妃、宁安公主、李承恩……他正在寻找娘亲的时候,忽然,视线被一抹深蓝挡住——有人站在了他的跟前。
朱翊钧正要抬头,那人却蹲了下来。双手扶着他的双肩,热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眼眶里竟然隐约有泪光。
光是看,已经满足不了他激动的心情。一只手从朱翊钧的肩膀缓缓上移,抚上他的小脸,又摸了摸他的头。
朱翊钧看着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大过年的,他这是在干什么,大过年的怎么还哭鼻子呀。
看到朱翊钧迷茫的眼神,那人更是情绪激动,一把就将他搂进了怀里:“钧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认识。”朱翊钧推开他,有点不确定,再看看,“你好像是我爹爹。”
裕王还以为亲儿子不认识他了,心中百感交集,哪知道小家伙却依稀还记得他这个爹爹:“不是好像。”
“我就是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