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眉头紧锁,李泰听得也是发愁,不由‘吨吨吨’喝了一杯黄连水。还让人给杜楚客也上了一杯。
杜楚客其实极怕苦,但魏王所赐,只好谢恩喝了。
之后皱着一张被苦的不行的脸说:“魏王莫急,臣有一主意。”
心下不由后悔自己装高明,刚进门时不肯献计,还特意夸大了艰难,想装一把让魏王来请教他,结果就被迫喝了一杯苦死人的黄连水。
他也不知魏王是不是看出来了在惩罚他,于是也不敢装世外高人了,连忙道:“魏王,眼下就有一大将军,不比侯君集差呢。”
说着在桌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勣’字。
李泰展颜:“是了,我竟忘了李大将军!他如今可是回京了呢,若是此番能破薛延陀,必是大功一件。”
“如卿所说,向来只有文臣为我扬名,若是再有这般武将肯效力,何愁太子与侯君集?”
又欣喜地看着给他出主意的杜楚客,再次赏了一杯黄连水,不过他是纯纯好意,还连声嘱咐道:“快入夏了,天气难免干燥,多喝些黄连水,败火的!”
杜楚客只好又喝了一杯,之后连忙告辞跑路,生怕被赏第三杯。
之后,李泰这边便频频出动文臣,以各种方式‘拜访’大将军,上门做说客。
给李勣烦的要命。
魏王觉得拉拢李勣一定对他很有用,这想法是没错,但魏王对李勣可没啥用。
李勣又不是割肉饲鹰的佛祖,他凭啥把自己割了肉去喂魏王!
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太子那边的人也不消停,也来拉拢他。
倒不是一直在奉命闭门不出,‘思不敬师长之过’的太子殿下派属官拉拢李勣。
而是侯君集自己跑来了。
侯君集此时正赋闲在家。
这位将军从高昌国回来就一直在走霉运,先是在高昌犯下贪腐之错被下了大狱。好容易混过此事被放出来,皇帝原让他去兵部戴罪立功,谁成想因为太子殴打张玄素一事,又丢了差事。
没错,上次太子找人打老师,也跟老侯脱不开干系——东宫一众内监和宫女都被皇帝换过了,太子根本指使不动。
倒是太子身边的千牛卫(亲卫),一直没换,一直是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为首领做东宫千牛内率。
太子就找他要几个侍卫打张玄素。
此事干系大,贺兰不敢擅专,特意去问过了岳父,侯君集想了想:太子无人可用,自家若肯帮忙正是雪中送炭之壮举啊!若此时顺应太子,将来太子登基,必念此困顿之时相扶之情。
况且……张玄素对着太子都梗脖直谏,何况旁人,那侯君集下狱前,也没少了张玄素的参奏,从本心论,侯君集也很想打他一顿的。
于是便令女婿应下来,横竖等张玄素出了皇城,回到他家宅坊中,令几个侍卫提前埋伏蒙上脸把他打一顿,接着就跑谁能知道。
计划的还挺周到。谁料就在侍卫出发当日,太子忽然改了主意道:“张玄素实在可恶,若是在坊中打他一顿,无人得见他的狼狈,实难出气。你们就去皇城门口将他打一顿吧。”
贺兰懵了:啊?在皇城门口殴打东宫之师?这,这是什么操作啊。怪不得人人都说太子性乖戾,果然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太子殿下吩咐过后,还立刻催逼他们出发。贺兰来不及请示岳父,也不敢违抗,只好带了几个心腹躲在皇城门口,待张玄素出门的时候将他围住。城门重地,哪里敢如计划中狠狠打张玄素一顿,只敢意意思思推搡了两下,觉得能给太子交差就跑了。
而此事很快被紧盯东宫的魏王一党扒了出来,直接报到皇帝跟前去了。
侯君集女婿从千牛内率,直接降级成普通东宫侍卫,侯君集官职也跟着没了。
给他郁闷的:太子殿下你咋这么轴,就是咽不下一口气呢,等你当上皇帝,把张玄素给片儿了也没问题啊,何苦现在非要看他丢脸?
*
英国公府。
李勣一听侯君集到访,头就突突突疼了起来。
偏生还不能不见。
两人曾经是一起打东突厥的同僚,有几分同袍之分。兼之侯君集近来比较寥落,这时候更不能不见,免得人说他趋炎附势,看战友一倒霉就不理会了。
侯君集特别不见外,见了李勣就直接道: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上,你得来跟着太子殿下干!太子殿下现在为小人所乘,须得忠臣良将护驾。
颇有种‘我看你还不错,快来跟我混’的架势。
李勣闻言差点没给他跪了:……看在咱俩有点交情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啊!
侯君集看他一脸被噎住了的表情,以为李勣初到京城,听闻此事太震惊,于是准备‘贴心’给老战友一个缓冲的时间。
就关怀道:“你先好生歇几日。”
之后就当李勣默认了扶助太子,还跟他计划起来:“最好你在长安能多待两个月。唉,为了张玄素那事儿,圣人恼了,不许太子出门呢。不然我今日就带你去拜见太子。不过圣人跟太子是亲父子,以前也恼过,两三月也就罢了,到时候我再带你去吧。”
还不忘嘟囔一声:“张玄素也是的,天天对着太子殿下谏来谏去,他们那张棺材板似的脸,别说太子烦了,谁我见了都想打呀。”
侯君集嘟囔完后,还抬手绕过李勣的脖子,跟他勾肩搭背起来:“京中能跟我说得上话的人少,你回来,我心里就高兴多了!咱们正可一起匡扶社稷,扶助太子!”
李勣双眼无神:让我走!现在、立刻、马上!
有太子和魏王两方势力拉扯着,李勣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想立马去北地打薛延陀。
起码要离开长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