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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有个偏宅,据说里面住了一个怪人,侍弄满院的花草,却从不踏出家宅一步。
出到潞州时,这些多多少少会听见,但却没太多关注,唯一留意的是那园中花草中有几味难得的药材,鸳红绛就是其中一味。
宴云笺停在荒凉的宅院门口,院门未关,他沉着眉眼走进去。
寒风萧瑟,卷积起地上的枯叶急向一边归去,他目光向那边偏去一瞬:这里似乎许久无人打理了,这般荒凉。
压着心思,宴云笺眉眼沉静侧耳细听。
二楼有人。
这时候他也毫无慢慢试探的悠闲心思,掌心暗暗积蓄内力,纵身一跃直接攀上外延床边,一个起落便翻进屋。
他目标明确,出手亦狠辣,全然念着一举拿下,掌风凌厉之极。然而,借着几缕浮尘的光线,下一刻才看清对方的面容。
宴云笺心头一震,立刻撤力侧身,汹涌的内力反噬腑脏,他喉头顿时一阵腥甜。
“阿笺哥哥?”破窗而入的动静不小,对方度又快,姜眠回头时候宴云笺已至眼前,她还未感受到有人突然闯入的恐惧便已放下心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宴云笺没立刻说话,目光缓缓移动打量姜眠——她很好,没受伤,也不见任何惊惧神色。
始终提着的那口气松下来,冷汗骤然遍布了他全身。
他紧抿唇,忽地一把将姜眠箍在怀中,双臂缠绕,死死抱着。!不丁受这目光,几乎不曾吓丢了魂。
“卑……卑职愚鲁,不知犯下何事,请二公子示下……”
看他这副模样,上来又说的这样两句,宴云笺心凉了半截,还是道:“姑娘是什么时候从后门走的?”
无论在大门轮值的是谁,领队对所有进出之人应当都了如指掌。
何棋愣了一下,低声说:“二公子,卑职今日头午与周延换了岗,原本今日该是他带队轮值的,但他说他家中长嫂诞下孩儿,是添丁的喜事,要回家看一看,所以请求卑
职与他换一换。”
宴云笺目光紧:“周延。他编军时汇上来的信息说他是家中独子,并无兄弟。”
何棋猛地一怔,嘴巴微微张着:他和周延并不很熟,不是特别清楚他的家庭情况,更完全没想到宴云笺竟有如此记性,脱口便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侍从家底说出来。
“他……那他……”
“他什么时候与你说的。”
“巳时过半,第一岗职刚刚轮换过。”
宴云笺沉默。
如果今日本是周延带队的岗,他是领队,只需随便编出一个理由对下头的人说换了班,底下的人深信不疑,自然没人会前去查看。而他只要晚些时候再去找何棋,中间便能空出一段时间。
这空出的时间,无人值守,能干的事情太多了。
宴云笺不再问何棋:“今日你们休值,拿着我的令牌换郑新带队,你下去吧。”
何棋有些懵懂地守礼退下,宴云笺转头吩咐凌枫秋:“周延带的那一队人都扣下,安静些,别惊动人,等我回来处理。”
“是。”
“周延……若他还在府中,就先绑了,但他多半已经逃走了。你亲自整合一队人去追,无论谁问,就说是燕夏奸细混进府中,身份暴露,需立刻追捕。”
凌枫秋小心地问:“若是将军过问,该如何应对?”
“照答。”
凌枫秋沉声应了,觑着宴云笺脸色,正打算再说什么,便听他沉吟:“暗查一番府内有无人在后门见过姑娘,把握好分寸,动作别太大。”
这些都好办,宴云笺吩咐,他就能办的妥当。但明显能看出来,少将军心绪不好。
下了战场,他整个人的气息是内收的,平稳沉静,甚至称得上温柔。此事并非战时,如若真有什么事要如此雷厉风行,那只有一个不太好的情况。
凌枫秋心里有数,没敢直接点破:“少将军,您的吩咐属下记住了,必定一一办妥,但……若是将军或夫人问起、问起姑娘,属下又该如何回答?”
宴云笺静默一瞬:“今日红梅开了,姑娘找我陪她一起去给高先生奉几只。叫他们不用担心,晚饭前我们就回来。”
凌枫秋眉宇深深拧成疙瘩,这样说,能行吗?
“少将军……晚饭前,真的能回来吗?”
宴云笺道:“能。”
***
现在还是早冬,梅花还没盛放,只有几株争妍。宴云笺一一看过,心中担忧,面上却更显沉静。
这里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如果不是自行走开,那就是来人武功极高或用了迷药。
正想着,见凌枫秋带着一个人匆匆忙忙从大门出来,直奔他的方向。
是宋大娘。
她到了跟前笑吟吟道:“二公子出来找姑娘吗?奴婢还以为姑娘去哪已跟公子您交代过了,白惹您着急一回——姑娘说去成章郡主家拜访,唔……去了有一会了,想来是跟陶家姑娘说话说到
兴头上,公子别担心,姑娘有分寸的,过一会也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