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所预料不错的话,明日的现在,多半会有贵人前来。
金乌西坠,月兔东升,眨眼又是一日。
次日清晨,未央临窗而立,看到院中海棠花开得灿烂。
微风袭来,海棠摇曳着腰肢,甚是可爱。
未央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忽听抄手回廊处隐有细碎脚步声传来,便回身对从夏道“沏一壶新茶来,贵客到了。”
从夏有些疑惑“什么贵客”
自她与姑娘来到这个院子后,苍蝇都不曾飞来一只,其严密程度不亚于京中的诏狱,这种情况下,哪里会有甚么客人前来
她的声音刚落,回廊处便响起男子温润声音“难得你会将孤当做贵客。”
她微微一怔,便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晨曦微薄,金光散淡,男子紫衣锦袍,穿花拂柳而来。
他的年龄不过三十岁左右,寻常人极难穿得好看的紫色锦衣,在他身上尽显贵气,衣缘与袖口处金银线交织,细密的针脚绣着祥云纹,将他微微露着的一截皓白肌肤,衬得越雪白,近乎病态一般。
再往上看,便是他好看面容。
他的轮廓极其干净,眉目含情,蕴着水光,让人很容易便想起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这句俗语来。
这样的模样,这样的气质,倒也的确配得上“贵人”两字。
而现在,那位贵人的目光落在未央身上,似乎在看未央鬂间的点翠凤簪。
奇怪。
一个大男人,怎会盯着姑娘家的饰看
这般的行径,再怎么好看的脸,也叫人欣赏不来。
从夏白了男子一眼,去耳室沏茶。
从夏沏好茶,端着茶出来,男子已进了屋,与未央相对而坐。
从夏捧上茶,男子温声谢过,声音如潺潺溪流一般,甚是好听。
“殿下今日过来,是为阿晏罢”
未央道。
殿下
从夏耳朵微动,余光偷偷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看了一会儿后,从夏忽而觉,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与何晏有几分相似。
只是何晏的气质更为阴鸷厌世,而男子更为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两种完全相左的气质,让人很难将两人联系到一起,故而她第一眼见到男子时,并没有觉他与何晏的相像。
从夏又看了几眼,后知后觉想起,这个男人刚才的自称,是“孤”
能够用“孤”自称的人并不多,大夏的储君方有资格。
算一算时间,自当今天子登基后,大夏统共出了三位储君,这三位储君,一位死于宫变,一位死于病患,还有一位自刎身亡。
三位储君死得干干净净,哪里又冒出一位敢自称“孤”的人来
从夏心中越不解,面前的男子再度开了口“是,也不是。”
“孤只是想见见,阿衡的女儿是个甚么样的人。”
从夏眼皮跳了跳。
阿衡,不是她家乡君的名字么
这个男子究竟是谁,竟这般亲密唤着乡君的名字
“让殿下失望了,我没有母亲那般天真。”
未央神色淡淡,话里有几分嘲讽。
“你这个模样,倒是像极了阿衡。”
太子低头浅浅一笑,再抬头,略显苍白的面孔上闪过一抹怀缅之色,道“可惜了,现在的阿衡,不再执拗刚烈了。”
未央目光骤冷,直直盯着矮桌另一端的太子,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般,道“全拜殿下所赐。”
她的母亲自幼在宫中长大不是秘密,很得太子的生母丽妃的喜爱。丽妃在世时,时常将母亲带在身边,太子比母亲小上一些,二人便在一起玩闹,算得上青梅竹马。
按理讲,丽妃那般喜爱母亲,太子又对母亲颇为上心,正常情况下,多是丽妃会求天子赐婚母亲与太子,成全这一堆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有情人。
但丽妃并没有这样做,甚至大张旗鼓,为太子选妃。
世人都道,说丽妃并非真心喜欢她的母亲,不过是看萧家势大,天子又宠信镇南侯,才对母亲有三分喜爱。
她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重生后,她拿着母亲珍藏在饰匣深处的鎏金凤簪,想起幼年从夏打听出来的话,方明白丽妃真正的良苦用心萧家一门两侯,优秀儿郎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是藩王们择婿的第一选择,列侯与藩王们结亲,本就是天子大忌,更何况,市井上已经有流言戏称萧家为萧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