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延坐着,他弯着腰,手臂贴着手臂。解起题时不觉得,一放下笔侧眸看他,只觉得挨得太近,近到他跌进任延的目光中,像跌进暗夜的湖水里。
不知是谁的呼吸轻轻一屏,又是谁的喉结忍不住滚动。
“怎么头都不知道吹”
任延的声音很低,讲话时,嘴唇张动,几乎擦到安问的。
黑色
梢的透明水滴滴下,洇进任延深色t恤的领口。
任延吞咽了一下,将目光从安问被热气蒸得嫣红的嘴唇上移开“以后别用这种目光看别人。”
“为什么”
“我怕他会忍不住亲你。”
安问哑口无言,又蓦地口干舌燥。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任延。
又是卓望道解救了他,一阵拖沓脚步懒懒散散地靠近,门一推开,冷风灌入,安问做贼心虚般从桌前起身。
“你俩干什么呢”卓望道像熊瞎子戴上眼镜,“怎么成天鬼鬼祟祟的”
安问无言,自顾自去吹头,继而将吹风筒收起,准备回男生宿舍睡觉。
“哎问问,你别走。”卓望道拉住他,眉飞色舞“趁卓尔婷不在,我们来点刺激的。”
安问“”
说实话,他现在一听卓望道“刺激”就有点害怕。
他怕卓望道又送他一5oog大礼包。
“来个高端学霸局怎么样”
安问“”
“掐表计时我带了这次最新的题,我跟你说真的老刺激了,你不参加竞赛就是损失,这种刺激你这辈子都错过了”他从床头翻出题册,拍得啪啪作响“来吧,能让我无私奉献的也就你了”
余光一转瞥到任延“哦我忘了,这还有个跟卓尔婷半斤八两的学渣。”
言重了,任延跟卓尔婷之间,怎么着也隔着宁市十三个公立中学的距离。
安问一整天没写题,确实也有点手痒,他的思维和度都是大量题海训练出来的,解题对他来说,是一种沉浸式的解压。他活动活动纤长的手指,继而对卓望道招招手“来。”
任延服了,安问点点他试卷,意思是让他别光看不练,也要卷起来。
饶是卓尔婷想象了一百种可能,在小群里呼唤了一百遍来玩线上剧本杀,她也绝想不到,这三个男的,血气方刚、少年意气、浑身热血,竟然,大半夜的在刷题
一个不小心就写到了一点。
基操。
安问放下笔,活动活动肩颈,跟卓望道凑一块儿对答案。是人就有胜负心,说不紧张是假的,何况这五题确实又难又新颖,安问写得很爽,也想看看自己的实力。
“草。”卓望道扔下红笔,“又他妈你赢了。”
安问拍拍他肩,卓望道沉痛“有人给数学女神当舔狗,有人对她爱答不理,这就是舔狗的世界吗,我悟了。”
万籁寂静,别说狗都睡了,再过几小时,鸡都该起来打鸣了。安问抄起手机,打算回宿舍,卓望道又拉住他“别啊,你还回宿舍不怕吵醒你那些小朋友啊”
安问“”
他动作很轻的。
“他们都这么营养不良了,你还是让他们睡个整觉吧。”卓望道又说,看样子是真心实意。
安问没想到他其实这么心细,有观察到他们的晚餐其实并不丰盛。他说得有道理,床是大通铺,他睡中间,再怎么轻手轻脚,也会影响到旁边两个最小的五岁男孩。
安问转向任延,征询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卓望道以为他在问怎么睡,安排“你睡我这张床,我跟延哥睡。”
任延“滚蛋。”
“怎么了吗,”卓望道开始撒泼,“我睡相不好”
“好,太好了,”任延冷笑,“好到差点把我勒死。”
卓望道“”
确实,有这前科
安问抹了把脸,很自觉地走向任延的床,但却不敢看任延。
“打扰了。”他比着手势。
“我把东西收一下。”任延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一个箭步过去,将床上七七八八的换洗衣物、洗护用品和作业本一股脑收到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