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是个念旧的。张口闭口,说得都是大爷大娘对她的恩重如山。她怎么怎么铭记于心,将来要如何如何努力报效。
可她爹死妈不在,被大爷大娘抚养不是天经地义吗?
毛德富不理解,但尊重她这份善良,也无意在心上人面前留下不好印象。
只笑着安慰她:“不管旁人怎么看,在我心里,玉柔才是最好最让人心疼的那个。不是任何人的陪衬,也没有谁能挡住你的光。”
如果有,我也会亲手搬开她,助你前路平坦。
这话他没有说,但少年人的心思炙热勇敢,根本无处掩藏,苏玉柔搭眼一瞧就看得清楚明白。立马破涕为笑:“德富哥,你真好。”
毛德富被夸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二斤:“我,我能做的其实也有限。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有什么话就多跟我说说。别总自己闷在心里,再给闷坏了。”
他不诱导,苏玉柔还要装作无意呢,更何况他这么循循善诱?
苏玉柔脸上笑容加深,像是渐渐卸下了心防的样子。把自己特意往县城一趟探听来的消息,都一股脑透露了出去。
听得毛德富双眼晶亮,都顾不上多安抚心上人几句了。
匆匆忙忙回了家,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说去市里的姨家找表哥玩两天。毛有余还纳闷:“你不是一直嫌弃你表哥架子大、讲究多,说跟他尿不到一个壶里吗?”
毛德富有一肚子话要被自家老子说,但话到嘴边还是顿住了。
想等事情成了,再给他个大惊喜。
所以含混说:“那不是你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么?再怎么着,那也是正经工人家庭,城市户口。多多交好,对我有利无害。喏,儿子现在就听话,跟他交好去了!”
毛有余还以为儿子终于长进,哪里想着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好多人凶神恶煞来到了富强生产大队?
二话不说直接拍响了大队长苏满仓家的房门,说接到群众举报。大队长苏满仓的女儿苏玉清跟反动老师联系紧密,有严重的思想问题。
苏满仓作为父亲,不但不严格教育女儿。还助纣为虐,帮她隐瞒。更为了私利违反政策,偷养大量鸡雏,不配做富强生产大队的大队长。
扬言要把他就地罢免,带回市里调查。
另一只靴子落地,该来的总是来了。苏玉清心里一凛,火拉住要冲出去的四哥,指了指后窗的位置,让他赶紧往公社搬救兵去。
这时候,苏爱民就算再怎么不放心,也得咬牙翻窗。尽可能快地把徐书记喊来,赶紧制止这场闹剧。
苏玉柔见状刚要喊,就被苏玉清死死捂了嘴:“这个时候你最好识相点儿,不然家里真出了事,你别说抢婚事了,连现在这干干净净的身份都未必保得住。同一个屋檐底下,家里养了二百多只鸡。你猜你说你毫不知情,那帮人能不能信?”
“唔……”
“你什么你?覆巢之下无完卵都不懂吗,傻逼!”
苏玉清说完,也不管她是个什么反应,只迅回自己房里拿了教员半身瓷像,又在厨房抄了把菜刀。
而这时候,领头那人已经打着手电筒往关鸡那间屋子里照,看到了那一屋子的半大鸡雏:“同志们,那信上没撒谎,这苏满仓家就是违规养鸡,给我砸!知法犯法,这样的人不配做生产队大队长,抓住他,把他带回市里好好教育。”
这声音一出,其余人都高声应和着。
砸玻璃的砸玻璃,砸门的砸门,现场一片混乱。再没想到能事与愿违到这样的苏玉柔直接哭出了声:“不对不对,同志们,你们弄错了,我堂姐一直在县里上高中,她什么事家里都不知道啊!但我大爷是上过前线,打过鬼·子的老英雄。当大队长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为社员谋福利。你们别……”
呸!
死白眼狼,到这时候了还不忘往她身上泼脏水呢。
苏玉清冷哼,多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而是抢在自家老爸面前开了门,让那几个想冲进来抓人立功的直接进屋。并在昏黄灯光下一个不注意,撞碎了她手里的瓷像。
接着苏玉清的尖叫就在寂静的凌晨响起来:“你们这些混账王八羔子,竟敢打坏教员的瓷像?我跟你们拼了!乡亲们快上啊,抓住这些个隐藏在群众中的敌人!”
冲进屋那几个傻了,听见喊声的社员们激动了,赶紧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