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可饶是他自幼生活在花团锦簇中,今日见了未央,仍不免为之惊艳。
未央长裙坠地,鬓发高挽,凤目微挑,艳不可挡,整个人沐浴在微薄晨曦下,如怒放在地狱深处的曼陀罗花。
惊艳之后,李季安收回目光,道:“世家大族,奴仆众多,其中难免有奸诈耍滑之辈。”
严睿连忙道:“正是这个道理,还望宗正丞原谅则个。”
宗正府掌天家列侯内务,素来由天家宗室子弟担任,宗正卿位列九卿,宗正丞为宗正丞的副手,秩俸比千石,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少府门下秩俸四百石的考工右丞能得罪得起的。
他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将李季安请了过来,但未央毒杀老夫人的事情证据确凿,李季安今日过来,无非是例行公事,他只需将事情原委说明,李季安查明之后,依旧饶不了未央——天家虽然对列侯们有优待,但当列侯犯罪时,无论是右扶风,还是宗正府,都会按律行事。
更何况,未央的母亲与外祖父早已去世,身后没有任何靠山,李季安不至于为了未央跟他过不去。
严睿这般想着,让人绑了王婆子。
王婆子哭天抢地,被人堵着嘴拖了下去,丝毫不见刚才趾高气扬谩骂未央的嚣张模样。
周围丫鬟婆子见折辱未央的王婆子不消片刻遭了难,心中惶恐,不敢再对未央不敬。
未央径直坐在主座。
严睿不悦皱眉。
小丫鬟们捧着茶水鱼贯而入。
未央接过茶,道:“究竟是奴仆偷奸耍滑,还是听了旁人的授意,严右丞想来比谁都清楚。”
李季安既然被从霜请了过来,便代表着她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一半,她如今要的,不仅是还自己一个清白,更是要替自己早死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严睿有甚资格逐她出府?
这里的一切,本是她母亲的,她母亲死了,便是她的,该滚出去的,是严睿的一家老小,而不是她未央。
听到未央将严睿唤做严右丞,李季安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未央便道:“我被严家逐出家门,剔出族谱,与严家再无瓜葛,自然不敢将严右丞唤为父亲。”
清晨的阳光徐徐落在未央身上,她长长的睫毛微卷着,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配以眼尾的一抹殷红小痣,将她面上的凌厉艳丽柔和了三分。
李季安手指轻扣桌面,收回目光,道:“严右丞此举,究竟所为何事?”
严睿连忙将未央毒杀老夫人,却被他的二女儿严梦雅误服了毒药的事情告诉李季安。
李季安轻啜一口茶,眉头轻蹙,问未央道:“此事是女公子所为?”
未央迎着李季安审视的目光,面上一派坦然,道:“宗正丞明鉴,此事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严睿听此,心中微怒,但碍于李季安在侧,只得生生压下心头火气,道:“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下毒的从夏是你的贴身丫鬟,若不是你授意她对老夫人用毒,她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的奴婢做出来的事情,便一定是我的意思吗?”
未央微微一笑,道:“若依严右丞的意思,王婆子夺亡母留给我的遗物,对我百般侮辱,便是严右丞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