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善虽然嚣张,但一是一二是二,自己的事还是捋得分明,在客栈里并未惹起什么事情。几日下来也只是在街上,到边界走走,希望能碰上那两个人。这一日是又打算出去,照理是下楼,却被楼下坐着的三个男人叫住,其中两人便是上次公子身后的小厮,崇真却从没放在心上,如今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三人贱兮兮的模样让崇善反胃,便随口回道“你们是什么人啊?”
你不记得我们了?我却记得你,上次我家公子在街上买了一个人。
“呵,那个公子我有印象,是个女的!你们两个就不知是哪里来的东西了。”崇善边说边往外走,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等等。”小厮跑到门外拦住了她,道,“我家公子想交你这个朋友,特地差我们几人请姑娘一叙。”
这是哪门子笑话?我得瞧瞧我牙有没有笑掉了!也不掂量掂量斤两,什么东西也想跟我做朋友!快滚开,别挡着我的路了。
“我家公子可是本县熊老爷的亲女儿!姑娘还是赏脸一去,不然我们不好交差。”小厮一脸骄傲的模样,并未挪动地方。
“我是你爹!敢挡你爹的路,我要教训不孝子了!”崇善虽这么说,却自己绕开了。这并不是她怂,只是路上人多,不好作。崇善特意走得慢些,生怕三人不跟上来似的,绕进了无人的小巷子。那三人虽有些手段,其实多少有点被崇善唬住了。任他们跟着公子做了这么多年坏事,从没见过这样嚣张的人,然而也正因有手段,所以也有些硬碰硬的自信。巷子里,三人果在崇善身后叫住了她,再度说起那话,宋骊却笑他们没诚意,又说自己执意不去那些人也不能怎么样,言语中的挑衅果真让那三人有些怒意。见四下无人,一人摸了摸怀里的麻袋便要准备动手了。早上公子给他们的命令是能请则请,不能则强行抓来。
“公子只要活的,咱们动手。”三色法阵亮起,崇善瞧来分别是一红一棕一蓝,又瞧那小巧玲珑的法阵不由得捧腹大笑。三人被这么一笑便有些萎了,可不论崇善笑什么,既然已经出手,便要碰上一碰。终于,崇善狞笑着,身后那熔浆大蛇突然窜到三人跟前,吓得三人连滚带爬地跑了,愣是没有回过一次头。滑稽的模样惹得崇善笑得更开心了。
早些时候,宋骊和青莲照着名册上的人名又要去寻人,青莲手里拿着一小袋刚从笼屉里取出的包子,不时递一个给前面低头翻册子的宋骊。早市便热闹一些,只一处却分外热闹,人头攒动,里外围得水泄不通。宋骊以为大概是卖艺什么,却听见从里头挤出来的人无不叹息着可怜。她自没兴趣,青莲却找准机会填了里面出来的人的空。可看见里面的场景只吓得包子都掉在了地上,赶紧又钻了出来。
“大人,姐姐,里头是个人。”青莲几乎要哭了。
人有什么好怕的?吓成这样?
受伤了,很严重的伤。
“抛点钱进去吧,也算你救她一命。”宋骊语气平淡,仍翻着册子规划着一天的行程。
“不是啊。”青莲扯了扯宋骊的衣袖,低声道,“在卖。。。”
宋骊听了这话才抬起头看了看青莲,掏出手巾擦了擦她的脸,道“不是咱们该管的事,走吧。咱们还有好长的路呢。”
姐姐不是有圣。。。
要听话,别忘了你哥哥跟你说的了!
“是,对不起。”青莲气不过,还是跟着走了。
崇善从巷子里出来,心情分外愉悦,这街上的热闹也想去凑一凑了,当然若碰上那两个人是乐上加乐的事。她特意捡了相对空旷的地方走,小心地跟人保持着距离,只怕被哪个没长眼睛的撞上了,一气之下将他打死就不好了。街上有些摆摊卖小点心的,崇善有时也过去看看,不能饱口福就退而求其次,饱饱眼福也知足了。三两步走着,也来到了那堆人聚集的地方。崇善下意识地往边上站了站,刚要走远时,却听见里头出来的两人说着什么熊府的人真是活畜生,又是害人不浅又是什么一文钱卖一个人什么的。宋骊想起方才那三个人就是熊老爷家里的人,这样一来又想凑上去瞧瞧了。
可又怕那些人挨着她,于是小秀了一下魔法把那些人吓跑了。可眼前一幕惊得她都瞪大了眼睛。那一脸疑惑的男子举着块木牌,上面写着大字贱卖家奴,仅需一文!
地上有一块烂布,一个破烂衣裳的女孩蜷成一团缩在上面,时而抽搐,靠着的地方已经被虚汗和血浸湿了。破烂衣裳并没有遮住身上一道道伤痕,反而因血水的浸湿而变得更加扎眼。那女孩张大了嘴巴,不时吐出一些酸水。眼睛瞪了老大,却仿佛看不见任何东西,又仿佛仍看见着什么恐怖扭曲的东西。崇善有些懵了,因为她觉得那件烂衣裳很熟悉,熟悉得让她不敢相信。她蹲在女孩身前,轻轻叫了一声“傻姑。”
女孩竟挣扎起来,眼眶里掉出豆大的泪珠。崇善长吸了口气,起身以不容拒绝的力量扯过男人手中的牌子,在他身上拍碎了。那男人踉跄的跌倒在地,刚要爬起来时,却被一脚踩在身上。崇善暴怒道“手别乱动,哪只手摸到我就卸了哪只手!”说话间熔岩蛇已经从崇善的腰上探身到了男人的头,差点灼瞎他的眼睛,这一下男人哪里还敢作祟,两只手立马老实摆在地上,吓得大叫道“姑娘饶命,姑奶奶饶命。”
这人怎么来的?说。
前几日公子买去玩的,让我一文钱卖掉。
“啧啧啧,你们比我们是要厉害多了。”崇善挪开了脚,让那人带着傻姑去看大夫,男子哪敢不允,只瞧着傻姑的模样心里犯恶心,不肯去碰她,便想着扯着烂布将她拖着去。崇善差点又一脚踹了出去。好歹强忍着怒火,叫道“你想干嘛!给我背着去!”
崇善四下无人似的做着这些,然而那些被吓跑的早又折返了回来。欺软时他们在,惩硬时他们也在,就像是欣赏一幕幕好戏,随口表一些事不关己却颇深明大义的见解。不论叫好的,还是说歹的,崇善只觉得聒噪。不屑地叫了声滚开,三人便走远了。
早上那三个人丢了魂似的回到了府上,跑到公子的院内,此刻那女孩正用白布擦拭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小尖刀,眼中有些期待,期待和崇善见面,最好是五花大绑的模样。三人慌慌张张跪倒在地,嘴里叫着不好了。公子起先不以为意,反而在院子里扫视了一遍崇善的身影。
“我要的人呢!”公子怒道。
不妙了,公子!
天塌下来还有我爹顶着呢,你们几个下人慌什么!
“公子让我们去寻的那个人很强,非常强!”三人将今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公子。那人只叹了口气,满脸遗憾道“还不是你们三个太废物了!可惜我又少了好多乐子,如今不去惹她就是了,下去吧!烦死了!”公子看着几人慢悠悠往门外去,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那两个小厮跟自己出去买了人,傻姑,卖傻姑!“回来!快回来!”公子心中一惊,不等他们往回跑,自己也跑了过去。
“今天我让人去卖那个傻姑!只当好玩,你们三个快去找回来,立刻,马上!”
三人顿觉气血涌上心头,怨愤地往外头去了。奈何三人寻遍,只捡到了那碎了的牌子,拼凑出的字眼证明那人曾经就在此地。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想到那女孩还和傻姑有一面之缘,如今想死的心怕是都有了。当然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万一不是那女孩带走的不就行了,这有可能吗?三人看了眼碎掉的牌子,面面相觑。于是两人就近在店铺里打听,一人快回到府上禀报。只第一家店铺就得到了消息,掌柜只说是一个不得了的女孩,穿得一身暴露的红衣,看着古怪,心肠倒好,是有正义。。。
“知道哪里去了吗?”小厮打断了掌柜的话。
多半带去看大夫去了吧,心肠好哦。
“咱们回去吧,知道去哪了又能怎样,那颠婆从来都是下狠手,女孩必定在气头上,如今盲目撞上去,只怕惨不忍睹。”两人又想起今早的事,不由得打了寒战。
那小厮第一时间将事情与公子说了,此刻公子的脸上少见的显出几分恐慌出来。不过也只短短一瞬又恢复了阴狠的模样。她喝了口水,派下人备车要往县衙去。县衙外有人哭闹,有些脸上还有伤痕,不知是喊冤来的还是被轰出来的。马车当然不敢靠正门停下,公子从后门悄悄进了县衙,胖县令正为什么事愁,心情似乎不好,又见他那女儿进来,心情就更不好了。
这里是县衙,谁准你来这里找我的?
爹。。。
在这里要叫大人!不是告诉过你吗!
“我。。。”公子说话时脑袋朝左右转了转。县令便摆摆手让人都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