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巴掌的小脸微微地一亮。
他这是答应了?
她跟着迈步走出了沐室,沈华亭将她交与了锦娘,锦娘将她带了下去。
“棋儿的房子还没收拾出来,她的东西都还没搬走。今晚你便同我睡一屋可行?”锦娘忙着铺被子,瞅着林舒折腾一日,便将水也替她打好了,还拿了两身干净衣裳。
林舒心里十分感激。
夜深。
林舒没睡着。
按日子明日是父亲与兄长们流放的日子。此一别纵然父兄能安然地到海南。今后也未必有重逢的那日。
惦及其余家人,更有无尽地担忧在夜晚浮上心头,心中倍感酸楚,想及此,林舒蜷缩在被子里,默默地流泪。
锦娘点上一盏微弱的小灯,翻身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头,“难过就哭出来。”
林舒翻过身,忽觉灯光下锦娘的脸似极了母亲,投入锦娘怀中,攥着锦娘的衣裳,默默哽咽,“锦娘,谢谢你…”
锦娘轻叹:“谢什么,傻孩子。任谁遭遇这种事情都要哭得撕心裂肺。你比……”锦娘的手在林舒背上拍得更轻柔了,“你已经很坚强。”
锦娘不知见过多少送进内务府为奴的女子,又有多少捱不过去,整日以泪洗面,痛哭流涕的。
一个达官之家出身的贵女,能做到这般,已是令锦娘乎寻常的看待。
林舒上一世在织染局,因她遭遇排挤,她只能住杂物库房,惨不忍睹。数月的时间里几乎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重来一次,她竟然躺在一个干净舒适的屋子里,尽管只是下人房,却不知比织染局住的杂物房好多少。
她有些恍惚,闭上眼,生怕这只是梦,张开眼又会回到上一世,这感觉无比地煎熬,说不出地惶恐。
刚带着记忆回来时,林舒还未觉得,随着时间慢慢轮回,她才察觉,上世的记忆带来的影响有多深刻。
她怕。
太怕了。
她不仅怕黑,还怕这样放松下来后,安静地睡着。
“在上京,任何人的命运都可能一夕之间生改变。哪儿有什么长长久久的富贵。我啊,不了解官场上的事。一辈子在灶房里忙忙碌碌。但有一点,不论生什么,吃饱了,睡足了。天亮了才有奔头。”
锦娘的拍打轻轻挥散了林舒内心的恐惧,温和的言语令她的疲倦又涌了上来。
林舒睡得并不安稳,但睡梦里,似有一双手臂轻拥着她,不时拍着。
第二天一早,林舒醒来已不见锦娘,膳房隐隐约约有舀水的动静。
她穿好衣裳打开门,风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