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站在浴桶旁,水珠沿着她凝脂般的肌肤往脚下滴落,那双玉足衬着深色的地板,雪白亮。初一和十五未敢多看一眼,忙是低下头颅,后退出沐室之外。
外头那几个护卫微微一懔。这些日子来,他们哪里看不明白,太傅拿林舒当宝贝一般。
方才他们闭着眼睛,闻着蛇的动静的暗钉,一丝没敢多看。
让毒蛇溜进海斋楼是他们失职之责,看了夫人身子,轻则剜了狗眼,重则小命不保!
这几乎是他们一瞬间的共同意识。
林舒让沈华亭的棉斗篷遮住视线,两眼一抹黑,知是沈华亭回来,她两腿一软,险些喜极而泣。
沈华亭直接抱了林舒回寝卧。
“满月她被咬了!”林舒着急喊,伸手去扯兜着头的棉斗篷,扯了半天没扯动。
沈华亭扔下一句:“救人。”
林舒回到卧室,锦娘担心地站在门外张望,云胡亦在在门口等着传唤。林舒的腿还在微微地软,裸在空气里的身子,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沈华亭给她擦着身子,穿上干净的寝衣,又擦拭她湿漉漉的头。
林舒还有些魂不附体,咬着下嘴唇,柔软如瓣的下唇被她咬的白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子悬在眼底,倏地滚落了下来。
她望着沈华亭,揪着他宽大的衣袖,满眼都是担心不安,颤声的问:“满月她、她会没事吧?”
她过去听闻被有毒的蛇咬中的人十之八九都难活下来。
沈华亭瞥了她一会,仔细擦着她的头。他说:“花环蛇毒性极强。我让护卫以内功逼出些她体内的毒素,可吊着她的小命。”
林舒紧张,“吊着命?什么意思?”
这是能活还是不能活啊?
沈华亭说:“得鹿鸣来治。”
林舒转身揪紧他的衣袖,小脸白,“满月同我亲近如家人,她是为了救我,才奋不顾身去抓那条蛇,否则……否则被咬中的人便是我。”
沈华亭吩咐门外的锦娘热茶进来。慢条斯理地替林舒将擦干的头梳顺。
几根银丝藏于她的中,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开口温声说:“海斋楼本不该有这秽物出现作祟。她能忠心护主,便是个还不错的丫头。”
沈华亭搁下木梳,语气转而带着冷漠:“鹿鸣若是治不好你的丫头,他也不必留在锦衣卫衙门。”
言下之意他会让他的人尽力救治满月?林舒听了他的话,稍稍地将绷着的肩膀松下来。
锦娘亲手泡了一壶金桔茶端进来。她见林舒一副受惊未平的样子,心中难免怜惜。
“……锦娘,好多蛇……”林舒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金桔茶,这才驱散了些许惊吓,对锦娘闷闷的说。
别说她今晚睡不着觉了,就是这之后,她也一定会接连做噩梦!
她怕蛇,怕得要死!
“真是奇怪,便是司苑局的园子里有蛇出没,也从未见过如此多蛇全都溜进楼里来呀?”锦娘安抚了林舒一会,自己也不免感到疑惑。
沈华亭趁着这会出去交代云胡事项。回来见林舒蹙着眉心,捧着热茶碗,将两条腿高高地垫在椅面,整个缩在椅子里不敢落地。
这是怕地上还有蛇呢。
“本官已让护卫在楼周撒下雄黄和大蒜,今晚蛇虫鼠蚁不会再进楼里。”转头吩咐,“锦娘,你带下人看着些。在楼中四处仔细再搜查一遍。”
“我知道,我这就去办!”锦娘说着走出了卧室。
林舒问:“满月如何了?”
“我已让护卫将她送至锦衣卫,今晚且先好好睡觉。明日本官再带你去瞧她。”
林舒又放心了一些。她瞅了一眼地面,又瞅了一眼床,不敢将双脚放下,“华亭……你抱我过去好不好?”
沈华亭淡淡一蹙眉。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将她手里的空茶碗搁下,问,“可还要喝?”林舒摇摇头说,“不了。”他便将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整个抱了起来,缓步走向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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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出生的时候,景帝已经死了三年。大庸王朝的权力落入右相的手中。辽王府占据北方要塞,兵力雄厚,赵祯的爷爷老辽王有心想要铲除奸臣,扶正社稷。然而右相狡猾多端,勾连外族对辽王府不停袭扰。
祖母带着王府的女眷幼儿去到哈鲁特草原避难,赵祯在那里生活了几年的时间。哈鲁特虽然是祖母的母族,可当时的哈鲁特摇摆不定,若非祖母劝住了她的兄长哈鲁特的新任领,赵祯才免于一劫。
回到辽王府的时候,赵祯的父亲和兄长都战死了,母亲也因为悲痛过度而病亡,辽王府只剩下他和祖母。后来是祖母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辽王府。
赵祯不信任何人,从小到大,他经历过无数次刺杀,似乎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他这位辽王府唯一的嫡嗣活下来。
后来……
后来赵祯在这宫中遇见了小环。
这一晚,海斋楼注定不平静。
而赵祯在他的寝宫中,亦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