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听着动静声不小,她同锦娘都走了出来。初一迈着匆步上前,道是没什么事,不过三两个街坊邻里闹矛盾,十五和护卫已经去处理了。
林舒看了一眼初一,初一不动声色同锦娘递眼色,偏锦娘伸长脖颈往门口望,没察觉。
“既然是小事,我去瞧一眼便是。”林舒这么说道,迈开了脚步。
初一不好阻拦,只得是紧忙地跟上来。
将近走到府门前的时候,林舒依稀听到一些人声,她停下又看了一眼初一,初一不得不说:“实不瞒夫人,是那位前宅主许大人过来闹事……”
林舒走出来,只瞧门外的街面围观了不少的街坊邻里与过路的车马。
那位许大人拖家带口,在雪地上铺了一张席子,全家嚎啕大哭,道是他无惧沈华亭官大,也要同抢他宅邸,将他全家逐出去的人讨一个说法。
十五领着几个护卫,在那里赶人。
春熙街一整条街上的人家,大半为官员之家,多为四至六品官,余下为上京本地人,亦是非富即贵。围观人中不少站出来评理。
锦娘性子急,她见十五吃亏,忙挽起袖子上来帮忙,“青天白日的,什么人在太傅府前来闹事!”
林舒没上前,她望了望,若有所思了一会。
以她对冯恩行事的了解,不大会做出这位许大人口中所言,强行将人驱逐出府,霸占人宅之事。
许家人见不少人帮着评理,哭闹得越大声。林舒见要闹得不可开交,她上来开口:“停手。”
“住手。”
方衡穿着官服,牵着他的马,同林舒一起回头看向对方,都同时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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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走进方府的时候,看了一眼黑砖墨瓦的屋顶,和飞翘屋角上立着的一只松鹤。
府上也都是或墨或深色的家具与摆设,衬托着一些葱绿色的绿植,不见一株花卉,连壁上挂着的也是墨色的山水。
方衡随着她看了一眼,道:“家父与祖父皆喜欢这般素净规整的样子,瞧着是枯燥沉闷了一些。”
林舒面带微笑,朝方衡点点头,微带疑惑的问:“怎么府上不见方大人的家人?”
方衡垂眼道:“家父身体欠佳,又喜静,常日住在后园子里,有母亲陪伴着甚少见客。”
林舒礼貌地没多过问,她望了一眼偏厅内坐着的许家一家人,对方衡微笑感激道:“还得谢谢方大人出面,把人带了过来。”
方衡恭而有礼地道:“姑娘且坐坐,待我去偏厅安抚了许伯伯,再将人带出来。”
林舒点头坐下了,方家的下人端了茶水过来。方衡走进偏厅。
方家下人不多,忙又照方衡吩咐,给许家人端火盆,倒热茶,取毯子。
小奴替方衡拴了马过来,在门口张望打量,呆呆地看得出神。
许大人见方衡走进来,把头扭向了一旁,怨怪的道:“小衡啊,沈华亭仗着他官大,非得霸占我们的宅子,我得讨一个说法啊!”
“你非但不帮着许伯伯,你还……”许大人甩了一下袖子,哼了声,“你还帮着太傅府!”
方衡刚才没有着急替许家说话,还以刑部官吏身份为压,驱散了人群,将许家人带了回来。
方衡没回嘴,他扫了一眼许家的女眷,年轻夫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两岁啕哭不止的小娃娃。她们都低着头,没说话。
方衡一礼,道:“许伯伯也是朝廷的官吏,纵使有冤情要诉,也该知晓,当去府衙门里状告。”
许大人着急拍椅,“那沈华亭官大势大,我就是告上朝廷,也无济于事!”
方衡默了一下,“可许伯伯这么做,不止会丢了官衔,也会连累家人受人指摘。”
许大人握拳不语。
方衡替他端上一杯热茶:“许伯伯若是觉得太傅霸占了您的宅子,为何驱赶的当日不闹?”
许大人涨红着脸,霍地起身,将茶推开,“小衡,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衡让热茶烫了手,他放下来,只是随意擦了一擦,“小侄没其他意思,许伯伯若有什么难处,大可以和小侄说说。”
“罢了!没想到你方衡竟然也偏向那姓沈的奸臣,亏我当初以为你是个清正之人!”许大人甩袖,“你方家的茶我们不喝了!闹也闹了,这官我也不当了,大不了我带上全家离了上京!”
方衡看着许家人走了,许夫人望望他,歉然地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只拭了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