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喝了两口阿南喂的蛋羹,便摇了一下头,视线犹犹豫豫地望了一眼门后搁着的恭桶。
阿南明白过来,他将碗勺搁下,揭开盖在满月身上的棉被,要将满月抱起来。
满月忽然握住他的手臂,微微将他推开,轻微涨红着脸,说了醒来这几日,头一句话:“我,自己,可以。”
说着,满月支着虚弱的身子,歪歪倒倒的想要下地。
在她即将摔倒前,阿南扶住了她,一把打横抱起,将她安置在恭桶上。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迈着刻意沉重的步伐,走远了一些。
待过了一刻钟,未听见满月扯动的铃铛声,倒是房间传来椅倒人摔的动静。阿南快步走入,见满月摔在了床边。
他抱起满月,放在床上,替她垫好软靠,盖上被子。走去倒掉了恭桶,洗净了拿回来。
满月一双手揪着被褥,又安静地不说话。
阿南回来,拿温水里拧干的帕子,给满月擦了擦手。他望了一眼满月,沉默中开口:“你身上的蛇毒,还需再用我的洗髓功清除一次。”
满月安静中点了一点头,脸色微红。
阿南的动作,不算温柔,可这已经是他最细心的一面。
“是人都有不堪的一面,即使你最不堪的样子,都让我看了。你也无须放在心上,无须觉得难为情。”阿南说,“原本,我能让樵夫找附近的婶子来帮着照顾你几日,只是,便多了一个目睹你不堪的人。”
满月的身子微微一僵。
“你身中蛇毒,身上浮肿,紫斑点点,旁人许是会吓到。我既是已经看过了你的身子,这些服侍照顾之事,经我手,没有什么不同。”
阿南将满月擦干净的手,放回棉被里。
他道:“丈夫照顾妻子,天经地义。”
满月猛然地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来,无比吃惊的望着阿南。
“等你好起来,回到京城,我会娶你。”阿南目光坦荡。
满月渐渐红了眼睛,又渐渐往下掉泪,阿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擅安慰女子,尤其是哭的女子。
“百户大人,您是官,未来大有前途……婢子是奴,不配。”满月低了低头,又大又圆的眼睛里,一串串泪珠往下掉。
她哑着嗓子,说:“大人您救了婢子的命,婢子感激于心。”
“婢子,愿一辈子,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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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那日许大人一家闹事,太傅府外每日免不了有与沈华亭作对,或是看不过眼的清流臣子,来门前说长论短。
只是接连过了好几日,他们连沈华亭的面也没堵着。
“这些个混官,自己个儿没本事上朝堂骂,便整日来咱们府上找茬!太傅没赶他们走,他们还蹬鼻子上脸了!”锦娘一边擦桌,一边闷闷不乐的道。
林舒听着动静,不出院子,倒也听不清说的什么。只是想也知道,无外乎那些骂名。
“你若是听不下去,我去叫暗卫赶了他们走!”
林舒剥了两瓣柑橘放进嘴里慢慢吃了,她说:“不用了,锦娘。过个几日他们说累了,自然也就散了。”
林舒心想,来的都不是什么大官,背后怕也还是有人撺掇。沈华亭一句话便可以将他们以辱骂朝官罪名暂且扣押了,可他视若无睹,指不定,还希望他们骂大声一些,骂久一些。
宝瓶忍不住嘀咕:“这些当官的,也真是不怕斯文扫地,这都是什么歪风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