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禁军之中有身穿胡服的鞑靼人,百姓登时满脸的惊惶,百官也无不慌张,唯恐是鞑靼人打入了上京城。
然随禁军来的只是鞑靼来使,总共也不过十几人。
他们朝赵祯这位少年天子行了一记大礼,说着生硬的中原话。
“我们的阿布图汗已经答应你们的沈太傅退兵,并为大庸皇帝陛下,送来贵国的几位叛臣。”
林舒抬起惊讶不解的眼神望向沈华亭,“这是太傅的安排?”
一旁冯恩张口“鞑靼阿拉扎汗的三儿子阿布图曾娶了铁启木族的赛吉雅为妻。熟知,身为父亲的阿拉扎汗要将儿媳据为己有。于是父子结怨,阿布图带赛吉雅与一支族人投了铁启木。”
“太傅暗中助阿布图称汗。阿布图汗率兵降了其父阿拉扎。不仅答应了退兵,不再侵犯大庸,并送来了郭琦、黄耀,夏廷玉这几个叛臣。”
这几人乃是云州、燕口、聂州的总兵。
鞑靼人打进大庸时,他们或贿赂,或怯不出兵,暗中向鞑靼示好,才让鞑靼骑兵直抵京师之地,如入无人之境。
而这些边疆大吏,自然与相府,与阎家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当百官与百姓跟前,他们为求保命,道出了种种丑陋事迹。
一面,阿布图的来使,述说了沈华亭如何助他们阿布图汗上位,并表示了感激。为表谢意,鞑靼人不再来犯。
上京百姓为之震惊。
无数复杂的目光投向了那位老者,他们的神情开始变化,愤怒的种子种下,民怨开始如排山倒海,无尽的唾骂指向了那位曾万人敬仰的贤人。
——鸿毛虽轻,却也有压塌泰山的力量。
当如此之多的事实与证据摆在眼前,当真相浮出水面,这个人再如何狡诈,亦不可能再伪装下去。
阎老拄着手杖,白眉垂下来。
一缕愁结爬上苍老的皱纹。
他转过身,抬望向宫门,一双瞿目逐渐浑浊。
求了一生的名,最终倾塌。
悔啊。
悔不该让解家儿子逃出生天。
风吹着林舒一缕柔软秀,拂过她含着动容泪光,深深注视过来的眼。
“我们没输。”
沈华亭亦用猩红的双眼深深注视她,浅浅“嗯”了一声。
“你的仇报了。”
沈华亭将这一缕秀掖在她的耳后。秀又让风吹散,他便做了罢。只觉着风中她的样子,极是好看。
“是报了。”
只是这一天,他走得太久,花了太长的时间。
他用拇指轻抚她的脸颊,声音很轻,唤了一声她的名“林舒。”
她注视他的眸子里一片明亮温柔,手覆上他的手背,“我去文渊阁的时候,好想好想你,你知道不知道。我好怕我想错了,好怕帮不到你。好在,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沈华亭没告诉她,她不去找也没关系。那份手谕其实是一式两份。他一直藏着一份,连阎老也不知。他假意寻找,不过是为了蒙蔽阎老的眼。
只是她为他奋力的样子,竟连沉冤得雪后带来的那微微一丝的喜悦也及不上。
她是如此美好,美好到全天下也不及。
她拉着他的手,“我站不住了,你带我回家?”
风吹着他一头白,破碎得让人心里疼;而她卸下这一身力后,脸色也白得令人心惊。
“冯叔,我父兄便劳您照料。”林舒没忘了家人,只是她此刻已无力气。
冯恩满面笑容“夫人宽心,余下事有咱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