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干系重大,万万不能隐瞒天子,祖父,我们报上去吧!”
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如今的朝中,薛家为御史,杨家为丞相,大将军是天子的发小,崔家占去了太傅,剩下九卿,也以薛、崔、杨为首,兵马实权,尽被三家瓜分。
林家不过掌了大司农,主大夏财政,可世家林立的时代,大司农形同虚设。
若能以这个奏折撕开三家鼎立的局面,林家从朝中分到一些实权,那是最好不过了,可这个奏折上的内容,稍之不甚,便是灭族之祸。
犹豫半晌,林修然攥紧了奏折。
次日清晨,朝会之后,林修然并未离去,找了老黄门,等待许久,终于等到了独自求见李泓的机会。
林修然躬身把奏折递给老黄门,老黄门呈上给李泓。
李泓看罢,笑道:“此话乃是无稽之谈,做不得数。”
一个太史令,怎及凌虚子知天命?
林修然道:“臣之前听祖父言及,先废后谢元不喜长公主,其实另有他因,只是此因牵扯天家国运,祖父并未与臣细讲,陛下大可看一下先帝的起注录,一探究竟。”
林修然的祖父是先帝心腹,担任当时的太子太傅一职,后来李淑逼宫,林修然的祖父辞官自裁,林家就此一蹶不振。
李泓合上奏折,道:“此事朕知道了。”
其实他也挺好奇,那么多的皇子公主,为何谢元独独容不下他姐姐,对姐姐百般迫害,甚至远超对成年皇子的防备。
天子起注录写的是关于天子的一切,吃了什么饭,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为避免天子删改,天子不可查看自己的起注录,只能由后人查阅。
李泓召来内侍,翻看先帝的起住录,看到凌虚子向先帝觐言的那一日,手指不可自制地握了起来。
他竟不知,谢元百般陷害他的姐姐,原来是为了女主之祸。
李泓合上起注录,半晌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御案后起身,对身边老黄门道:“凌虚子何时出关?”
前些日子,凌虚子推衍出自己大限将至,便开始闭关,算一算时间,也有小半年了。
老黄门道:“仙长不曾讲。”
李泓皱眉道:“唤他最出色的徒弟过来。”
老黄门应下,让人去三清殿,不多会儿,便召来凌虚子的高徒玄明。
李泓屏退殿中伺候的人,指着起注录上凌虚子说的话,问道:“何解?”
玄明脸色微变,斟酌片刻,方小心翼翼道:“师父是得证大道之人,他老人家的话,旁人谁敢胡乱注解?”
李泓眸色微沉:“你是他最为出色的徒弟。”
玄明摇头道:“我虽是师父的徒弟,却不是最出色的那一位。天赋最高的那一个,并未被师父收为弟子。”
此事是道家机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师父不许向外人提起李斯年的存在,但天子问话,终究不比寻常,此事更牵扯到天家国运,他万万隐瞒不得。
李泓狐疑道:“不是你师父的弟子?你师父便把一身才学倾囊相授?”
玄明点了点头,道:“此人名唤李斯年,师父又为他起名为觉非。”
道德通静玄,真常守太清,这才是他们道家的辈分排名,他这一代是玄字辈,师父给李斯年起名字的时候,并未按照辈分来起。
“李斯年?”
李泓饱读诗书,很快便想到了李斯年的名字由来——於万斯年,受天之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