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善良不是被人欺,这两个词的意义当由她来重新定义。
“这里的守城将军是蒙毅与我让你们住手有什么关系?”
鹤华声音微凉。
习武之人听力好,自城楼而下的蒙毅听到这句话,眼皮不由得抬了抬。
鹤华眼睛瞧着卫士,声音仍在继
续,“我再说一遍,住手。”
卫士心头一跳。
他有一种不详预感,这位传闻中极为好性的公主已经动了怒,如果他们仍然不住手,那么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越是脾气好的人,暴怒的时候越吓人。
可转念再一想,公主贤名在外,不是那种刻意与人为难的上位者,且蒙将军与少将军何等亲厚?他们纵然把少将军交出去,蒙将军也不会把少将军怎样,既如此,他们又为何不能赌一把?借着少将军来北疆之地的东风,给自己毫无盼头的人生一次晋升?
卫士掐了下掌心,为自己壮了壮胆,笑眯眯向鹤华道,“公主,您何必为难卑职呢?”
“您知道的,蒙将军不会——”
“噌!”
清脆剑鸣打断卫士的话。
卫士吓了一跳,原本悬在自己腰间的佩剑此时已被鹤华抽了去,小小的公主脸上尚带着婴儿肥的稚气,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她反手握剑,没有任何犹豫,剑锋挑开刺向王离下盘的剑,茜红色的身影加入越来越激烈的战团。
卫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人交口称颂的好脾气的公主鹤华,竟直接夺了他的剑也要阻止他们的行为?
好性?
温柔?
大度?
不,她根本不允许任何人的忤逆。
“住手!”
“快住手!”
卫士心头一颤,立刻喝退其他人,“快停下!莫伤了公主!”
眼见鹤华从斜里刺进来,再听人吼上这么一
嗓子,众人短暂愣了一瞬后,忙不迭收回自己的剑,与鹤华护着的王离拉开距离。
距离被拉开,鹤华却并未放下手里的剑,她缓缓提起剑,剑锋指向众人,一一点过他们的脸,“你们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方才说——住手。”
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的声音是清脆的,鹤华的声音也的确如此,且多年的金奴玉婢日子让她说话时的声线会带着一丝小骄矜,十足的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模样。
但这一次,她的声音与往日完全不同,清脆压得低,便成了温怒的威逼,配合着手里拿着的剑,让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向前半步,那么公主手里的佩剑顷刻间便能取他们性命。
自台阶走下的的蒙毅与身后副将交换了一个眼神。
——此时的小公主,可不是软着声音撒着娇让人为她去做事的公主鹤华。
卫士们面面相觑。
——不是,这怎么跟传闻中的公主不太一样?
天下谁人不知,公主鹤华是一位极好性的人,鲜少动怒,更鲜少对底层人喊打喊杀,今日怎突然转了性子,手里拿着剑指着他们?
卫士们一头雾水。
这位公主不止好性,更是一位极为底层人着想的上位者,服徭役包吃包住还有钱,工厂是八小时制,三班倒,绝不让厂长们压榨工厂里的工人,这般的好名声,哪怕她新修建的自动纺织厂会绝了无数女人织布卖布的路,也有大把的黔
首去她工厂应聘,期待自己成为她麾下工人的一员。
再说直白一点,是他们对这位公主有着盲目的信任,他们坚信她与旁的贵族不一样,她不把他们当灰色牲口,而是将他们的命当命,所以哪怕她修建争议极大的自动纺织厂,也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为她的工厂添砖加瓦。
而现在,这位被他们推崇信任奉为神祇的公主竟手里握着剑,剑光如寒芒,指着他们的方向?
卫士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很快推断出公主的拔剑相向的原因——她怕他们伤到王离。
眼睛再瞧王离,趾高气昂的少年一只胳膊用布条缠着挂在胸口处,被层层布料缠着的地方隐隐有红色浸出,那是血色的颜色,是从与他们动手之后迸裂的伤口处流出来的血。
卫士们脸色微尬。
边关苦寒之地,一旦不再打仗,晋升便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只能一年一年在这里熬日子,等待年限到了,才能回中原,这种情况下,看到只要抓住便能领赏甚至晋升的少将军王离,他们可不就不顾一切往前冲么?
“公主息怒。”
反应过来的卫士反手收剑,拱手向鹤华见礼,“并非卑职一定要趁人之危,在少将军受伤之际也要与少将军为难,而是边关苦寒,日子难熬,少将军是卑职所能接触到的唯一升迁之路——”
“升迁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