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黯又问临淮太守庾彦。
庾彦端坐道“恕下官直言,圣旨在上,民意在下,殿下宏愿今岁恐难推行了。”
岑询之道“庾太守提到的民意,可是指三郡士绅的上书?三郡往来联络,统一上书,也是不辞辛苦啊。本官这里也有一份民意,请诸同僚一观。”
岑询之示意属官。
两位属官展开竹简,足有十数尺长,可见拼接痕迹,上有请愿陈情,寥寥数十签名,其余都是密集的朱红指印。
岑询之念了几个名字,问射阳太守,这几人他可听说过。他只好说,其中似有射阳官吏。
岑询之又念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是穆宣仑,问临淮太守庾彦可听过。
庾彦只得答说,其中一人是古南县令。
岑询之对众道“这是淮南六县部分县乡官吏和乡民画押的开渠请愿。士绅意愿,乡民意愿,孰轻孰重,在座同僚该心中有数。”
庾彦耷拉着眼皮,阴阳怪气道“竟不知岑治中展示这卷,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黯在上道“这是本王的意思,本王便直说,今日叫众贤卿来,是要请众卿与本王联名上表,奏请继续建塘修渠。”
几位太守各有异色,都看向柳景礼,柳景礼却面无表情的望着梁上。
庾彦道“非下官驳使君,大渠决口,淹毁良田,吞没人命。此等扰民害民之事,本官万万不敢再做。”
徐子瞻在座中出数声冷笑,庾彦面露不悦,“徐司马有话说话,何故哂笑?”
徐子瞻环视众官僚,“我忽然想起个笑话,当日柳太守设宴为郡王及我等接风洗尘。宴中诸公说起庾太守有四善太守美名,善清谈、善丹青、善作诗、善布施。
不过,我在淮南又听民间提起一位四尽太守。说其人为太守,田中鱼鳖尽,山中獐鹿尽,田中米谷尽,村里民庶尽。请教诸公,这四尽太守是你们哪一位啊?”
庾彦勃然变色,怒道“竖子放肆!”
徐子瞻怪道“庾太守为何怒?总不能四尽太守也是阁下吧。”
柳景礼道“郡王在上,尔等不可无礼!所谓四尽太守是乡野流氓闲汉造谣诽谤高官之言,如何能登大雅之堂?”
平日里,柳景礼说话一言九鼎,无人敢不重视。
徐子瞻初生牛犊不畏虎,冷笑道,“我这里正有一能登堂入室之人。”
来人!”
徐子瞻一声喝令,两位府兵拖着一个人走进堂来。
庾彦一看那人,顿时心惊肉跳。
此人是随徐子瞻办事的临淮郡户曹掾,正是他伙同淮东县官私掘了大渠。
庾彦目光顿变阴鸷,目光如刀刃般盯着那人。
徐子瞻目视庾彦、柳景礼道“诸公都知大渠决口之事,说来好笑,我当夜就在决口处,险些被淹死。幸而菩萨保佑、祖宗显灵,逃出一命来。
我后来查知,决堤竟和此贼有关。”
说着豁然起身,顺手从案上拿出割肉短刃,走向那曹掾,命左右府兵将他嘴掰开。那曹掾惊恐,口中含糊不清的喊救命。
柳景礼皱眉对萧黯道“殿下在上,这六郎言行甚是轻率,怎……”
萧黯却抬手打断柳景礼,“无妨!庾太守刚也说,临淮大渠决口,淹毁良田,吞没人命,何等干系重大,当堂审一审未尝不可。”
徐子瞻拉出那曹掾舌头,众僚露出嫌恶惊恐的神情来。这些人平日里驱使酷吏豪奴视人命如草芥,自己却连条鱼也不敢杀,一双尊贵眼睛更是看不得这些肮脏事。
徐子瞻掂着利刃,在那人嘴边比划,口中自语自语道“这厮今日若不说,我便割了他的舌头,让他永远也别说。这厮若说了,我也割了他的舌头,让他再说一遍。”
众人听他这番话,道理不通,一头雾水。
柳景礼忽然起身,躬身道“殿下刚刚所言联名上表之事,下官等无不遵从,柳景礼第一个签名。”
众人正摸不着头脑。
柳景礼目视庾彦,庾彦只好起身行礼道“下官也愿联名上表,另粮草之事,必尽心尽力。”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纷纷附和。
岑询之已备好笔墨,让小吏上前,众官挨次签名。
徐子瞻冷笑盯着庾彦最后一个签字完毕。
手起刀落,利落交割,只听一声渗人脆响。那曹掾一声惨嚎,舌头已断,满口污血涌出。从此那龌龊秘密便只能烂在他肚子里了。
徐子瞻提起那段血淋淋的舌头,掷在庾彦前方的地上,庾彦登时不顾仪态,当众呕吐起来。
皇帝收到南兖州刺史、州官、太守联名上表,以及淮南六县官民陈情上书后,下旨同意恢复建塘开渠事,只命减盱眙征夫。
圣旨到达广陵,徐子瞻立即返回临淮,临淮、射阳两郡无不殷勤配合。
然而,少了盱眙一郡征夫,且耽搁了些时日,恐未必能抢在明春前完工。
萧黯决定以领军之权,调南兖军户南下协助。
岑询之道“军户不比州府军,私调充徭役,大违国法,恐被参劾。”
萧黯道“我等要在南兖州做的事,哪一项不被诽谤弹劾,我若怕事,便什么事都不必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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