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南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落,大门上有方崭新的匾额,写着圣慈育孤园几个大字。园内房舍崭新,井井有条。在三四月的春日里,也有些桃红柳绿的景致。
这天,有个老婆子带着个瘦瘦的清秀女童来投奔。
园内管事一看女童双目放光,忙接这老婆子到堂上。
老婆子说这娃娃是乡下的远亲,父母早亡,只跟着祖母过,谁知祖母去岁也死了,她舅父便托老婆子在城里找个好人家嫁了,没什么嫁妆,也不求好聘礼,只求不打不骂,给口好饭吃。
老婆子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好人家,听说育孤园专门收养民籍孤儿,还有官媒撮合婚姻,于是前来打听。
管事婆子拉着女孩的手,挽起袖子细看,又掰开嘴看牙齿,问几岁了。
女孩子只不敢躲,一双眼睛求助的看着老婆子。
老婆子也露出不忍的神色,仍答说新岁十一了。
又问行经了没有。
老婆子嗐的一声怪叫,哪有十一岁就行经的女娃娃。
管事婆子掀开女孩子的裤腿看腿脚,叨叨道,也保不齐。
又问是不是民籍,称育孤园一不收来历不明的,二不收贱籍的。
老婆子忙道,清清白白的民户娃娃。
管事婆子又要拉女孩去里间小室去验身,说是不清白的姑娘,育孤园是不敢要的。
老婆子不高兴的说,这大点的娃娃,哪里会不清白。
管事婆子立着眼睛说,进育孤园都这规矩,先得验身,防着有什么了不得的疾病传给其他孩子。
老婆子听说,拉着女孩的手便要走。
管事婆子忙拦住,一张脸再无傲气,忽然变成老菊般的一张笑脸,“这原是我们这的规矩,老妈妈且别恼。说来,近日还真有一处财主为儿子娶良妾。
无论出身,只要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先聘回去学几年规矩,待大些了就给少主做妾。
聘礼比小户人家娶妻的还要丰厚,虽说老妈妈不图找个,但也是对孩子的尊重。
就是地方远了些,在淮安城里。不知老妈妈愿不愿意。”
老婆子听说,便站住了脚,说远些不要紧,只是这聘礼大约的数是多少,问明白了,才能和孩子的舅父商量。
“起先是有二十万钱,后面纳征币也有二十万钱,前后零零碎碎总有五十万钱。”
老婆子说,“敢问是五十万足铢钱呢,还是轻钱呢?”
管事婆子听她如此问,知道有下文,诶呦一声笑道“哪分什么五铢四铢轻钱重钱的,反正都是朝廷官制的钱。”
“那可不是这话,大娘莫诓我这老婆子。从前二三十万的聘礼都是寻常,如今的轻钱,两个有原来的一个重。四五十万的聘礼也没什么。外面买来个奴籍的丫头也要一二十万的。”
老婆子说完这些话,仍是要走。
那管事婆子忙拦道,“老妈妈莫急呀,我们是居中的,总要两家周全,你只说个数,我们探讨探讨。”
老婆子说一百万钱,之后便不松口了。
管事婆子心中大恨这老婆子贪婪,就是绝色秧子卖到妓馆里,也不过就三四十万顶天了。
然而,眼见要命的日子就到了,还差一个缺,这处的贵人,向来是要求整齐的,少一个不行,滥竽充数也不行。
现今,女孩子一年比一年少,连妓管中十一二岁的使唤丫头都看不见了,到处都是青黄不接,管事急的恨不得去街上抢。
如果能以一百万钱,防着贵人怒,躲过这场祸,也是值当的。
于是,便道“这个数,莫说广陵,就是京城也是少见的了。幸而那家主是出了名的善人,我只去说合,想必也能同意。只是你这边得做准了。需得这两日把人和身籍都送来,晚一两日,兴许就聘了别人家。”
老婆子千答应万答应的去了。